不过一瞬息,姜萝陷入昏睡。
她被一阵粉尘呛醒,睁开眼,只见自己手脚被绳索束缚,蜷曲在破庙一隅。
近日雨水丰沛,城隍庙里檐瓦漏洞,泥水不住往下流淌,湿了姜萝的绣鞋与裙摆,寒浸浸的。
傻子都猜得到,她是被人劫持了。
姜萝叹了一口气。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偏头、闭眼,打算装睡。
怎料,一柄纤薄的刀刃抵在她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来:“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姜萝还是不睁眼,她闭目,朗声道:“我没有看到你的容貌,你放我回家去,今日的事,我不再追究。否则……我兄长是举人,他报上官去,你定然死无全尸。”
十岁的少女,站起来还没成年男子腰腹高,遇险了还口齿这样伶俐,一句句清晰的话,直戳要害。
歹人冷笑一声:“老子找的就是你哥哥。”
姜萝脸色煞白,眼睫忍不住微微战栗,但她不敢露怯。
“我兄长与你无冤无仇……你是想谋财吗?”
她不敢说劫色,以免提醒到歹人。
“无冤无仇?别把老子说得好像一个坏人。”歹人眯起眼睛,“我弟弟被苏流风用一碗酒药死了,犯下滔天大罪的小子却平步青云,还考上举人老爷。你说这仇,我报还是不报?”
姜萝懂了。
来者不善,他是柳班主的亲戚。
姜萝知道,若是苏流风独自一人下的手,这事儿他会烂在肚子里,绝无第三人知晓。眼前的男人查明了真相,代表有内鬼,把苏流风抖出去了。
她不免为先生揪心,小声打听:“谁和你说的这事儿?天大的冤枉,我兄长心善,连鸡鸭都不敢杀,又怎敢拿药酒毒人呢?你可别被人诓骗了,滥杀无辜。”
“自然是他的阿刘师兄抖露的。那小子骨头真硬,打到半死才肯说出同伙。”歹人想起旧事,低声笑起来,“只可惜,他即使招出苏流风,我也没有放过他。我这个人,重情,爱护弟弟,所有伤过我亲人的孩子,都会死在我手上。”
所以,在知道苏流风的事以后,他给了阿刘师兄一个痛快。
多有趣呢!
若阿刘死咬着秘密不放,他或许能多留人几天。
可阿刘怕疼痛,说漏了嘴,那他就只能送大孩子上西天。
这一番话,说得姜萝冷汗涔涔,她明白了,眼前的人未必是来寻仇的,他分明是杀人取乐的。
他是背着人命债的亡命之徒!
男人乐不可支:“不过呢,老子是个善心人。在你死之前,我好歹会让你们这对假兄妹先见上一面。到时候我让苏流风跪着给我舔靴,哈哈,举人老爷舔一口,我就少剁你一根指头。”
“……”麻了,整个脊背骨都麻了。骨头缝里透着冷,姜萝浑身都泄了气,一时瘫软在地。
她不能让苏流风来,先生只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他来救她,必死无疑。
怎么办呢?
姜萝哆哆嗦嗦地道:“我哥哥不一定会来……我说我们兄妹关系并不好,你信吗?”
“你看我像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