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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二部分（21）

瘦狗说，那个老婶子一听，弯腰拾起一根玉米秆，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还骂呢，骂他混账东西，骂他只顾当官，只顾挣钱，连祖宗都不要了。官当得再大有什么用，钱挣得再多有什么用？不把庆刚娘安顿好，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儿孙，死去吧，你自己去陪老姑奶奶拉呱吧。瘦狗说：&ot;孔支书，你看看，照那老婶子的说法，我得去舍己救人了，小命就保不住了。&ot;瘦狗一脸苦相，繁花连忙安慰他，瘦狗说，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你不信。按说咱是共产党员，唯物主义者，不该相信这种歪门邪道，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

一再闹出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向群众交待啊，啊？

繁花想起来了，祥生曾说过，如果不让瘦狗挖坟，瘦狗就会上告，说官庄村当年弄虚作假，&ot;死人要给活人腾地方&ot;的政策，并没有认真贯彻执行。一想起这个，繁花就有些恼火。繁花最讨厌打小报告了，文革遗风嘛。

繁花不愿给留下口实，就说：&ot;我倒是想起来了，村里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她具体埋在哪里，我可就说不上来了。坟头早就平了嘛。难道巩庄村没有平坟？顶风作案，可是要处分的。&ot;瘦狗说：&ot;平了，都平了。哄你是狗。&ot;繁花说：&ot;对呀！你平了，我也平了。你说怎么找？&ot;瘦狗说：&ot;只要你点个头，怎么找是我的事，不劳孔支书多费心。&ot;繁花说：&ot;说得轻巧，好好一片地，让你这里挖一锨，那里挖一锨，刨红薯呢？&ot;瘦狗说：&ot;孔支书，你尽管放心，我保证给你弄平，平得跟镜子似的。要是不弄平，我就不姓巩。&ot;繁花故意吊他的胃口，说：&ot;还有，树呀草呀什么的，可都是公共财产。你一拍屁股走了，我怎么向群众交待？我非被群众的唾沫淹死不可。我可不是武则天，说什么就是什么。&ot;瘦狗笑了，说：&ot;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嘛，损坏东西要赔偿。少赔一个，男盗女娼。&ot;这话说的，谁是盗谁是娼啊，满嘴喷粪嘛。

接下瘦狗说，另外还有一点小意思，请孔支书一定笑纳。瘦狗说着，自己笑了，笑得很深沉，很诡秘。瘦狗把胳肢窝下面的包放到了桌面上，斜着眼朝门口看了看，然后拉开了拉链。繁花想，嗬，莫非是来给我塞钱的？瘦狗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裹着红绸。原来不是钱，繁花心里稍微有点失望。不是钱又是什么呢？月饼？那盒子在瘦狗的膝盖上滑了一下，盖子掀了一下，透过那条小缝，繁花看到里面一闪一闪的。繁花说：&ot;什么宝贝啊？不过，不管是什么宝贝，你怎么带来的，还怎么带走。&ot;瘦狗说：&ot;也算不上宝贝。小玩意儿，一个小玩意儿。孔支书廉洁，谁不知道？赵本山说得好，地球人都知道。&ot;瘦狗把盒子打开了，说：&ot;这可不是我送的，是那死孩子他妈送的。人家可是说了，你要是不收，她干脆撞墙死了算了。&ot;那是一盒纪念币，香港回归的纪念币，整整齐齐地码在一个个空格里面，一枚硬币面值一块，总共五十块钱，还不够豆豆买一个洋娃娃呢。

繁花用胳膊挡了一下，说：&ot;你就是把天下的星星摘下来送给我，我也不会收。&ot;瘦狗双手捧着那盒子，问：&ot;看不上？看不上我可装起来了。孔支书啊孔支书，你的心肠太硬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人家？&ot;繁花说：&ot;这样吧，明天开个会，听听别人的意见。你跟庆书不是很熟吗，后天我让庆书给你回个话。&ot;

按说瘦狗该走了，但瘦狗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瘦狗把那盒子往桌子上一放，说：&ot;你说什么？让庆书通知我？就是我那个战友吗？&ot;繁花说：&ot;是啊，庆书说过，你们是一条战壕里爬出来的。&ot;瘦狗说：&ot;别提他。我都替他丢人。&ot;繁花&ot;咦&ot;了一声：&ot;丢人，丢你什么人了？&ot;瘦狗揉揉鼻子，揉揉下巴，很难开口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把话说出来了：&ot;人不可貌相啊。&ot;繁花不明白了，什么叫不可貌相？繁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瘦狗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貌相。繁花慢慢品出来了，他的意思，庆书看上去是个粗人，其实是有想法的。繁花就说：&ot;不会吧，庆书还是个老实人。&ot;瘦狗用鼻孔笑了，慢悠悠地来了一句：&ot;老实？咬人的狗不叫唤，叫唤的狗不咬人。&ot;还是话中有话。繁花就又补充了一句：&ot;庆书吧，小心眼是有一些，但本质上他还是个老实人。&ot;瘦狗的鼻孔又哼上了：&ot;哼，当年在新兵连，都是他替我们倒尿。手指头都浸到尿盆里面了。说是学雷锋，谁信呢？他一撅屁股，我们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给我们倒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首长倒尿，最后再让别人替他倒尿。&ot;繁花笑了：&ot;学雷锋就是学雷锋，不要挖苦人家。&ot;瘦狗摇了摇头，脸上似笑非笑的，有些不以为然的意思，也有些笑话繁花的意思。然后，瘦狗突然一挥手，来了一句电视里常说的名言：&ot;孔支书啊，了解过去是为了更好地认识未来。&ot;

这个瘦狗，到底要放什么屁呢？繁花想，庆书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还用你来告诉我？但是瘦狗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繁花大吃了一惊：&ot;孔支书，庆书说了，现在他已经有五成把握了。剩下的那五成，他最起码还可以争取一到两成。因为他有绝招。&ot;现在轮到繁花用鼻孔发声了。繁花&ot;哼&ot;了一声，说：&ot;是吗？那就让他当村长好了，我刚好休息休息。&ot;瘦狗说：&ot;非得我说透啊？按说我不该多嘴，互不干涉内政嘛。可是，我最讨厌在下面搞小动作的人。癞蛤蟆也想坐龙床啊。要是不把这股歪风刹住，让它传染开来，哪个村子都不得安宁。&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