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球说:「先把她带到我家吧!我们还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来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总盯着那间便利店,有什么不妥?」他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忽然发觉有点饿了,你帮我扛这个女的一下,我去买只糯米鸡,」
g市郊区,一个废弃了的兵工厂,逆十字军的总部所在。
表面看来它就如同任何一个废弃的兵工厂那样,破旧不堪且沾满了灰尘,只有细心的人才能察觉,在几个不显眼的位置有曾被人切割开的痕迹。
jack没有去碰那些痕迹,直接跃上了兵工厂的屋层,隔空在那坚固的水泥土画了一个圈圈,并没有发生任何声音,屋顶就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jack看也不看,直直地跳了下去。
圆圈下竟是一片无限空白的空间,jack彷佛落到了一张无遢无际的白纸上,他头上那个窟窿已消失了踪影,谁也无法想像小小一个废弃的兵工厂竟藏有这样一片无垠世界。
在一片令人心寒的白茫茫世界中,jack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这么迟才来逆十字军总部,就是为了等能创造出这片空间的那个人‐‐逆十字会长‐‐刘云的父亲‐‐一个曾经洗过他记忆的人,终于来到g市了。
当jack再次睁开眼睛,周围的世界就完全变了,自己正站在一片金黄色的沙滩上,湛蓝的天空下,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空气中缓缓流动着白云和太阳的味道,清凉干慡的白云遮挡住了太阳的大半边脸,这令洒在身上的阳光给自己恰到好处的温暖。
在这个充满童话气息的世界里,jack彷佛忘记了他此行的目的,很惬意地向着大海伸了个懒腰。这时,在他身后溥来了一把苍老的声音:「河流之所以曲折,那是因为要它不直的因素太多了。」
jack很自然地回过了头。一个无比苍老的老者很随意地坐在沙滩上,光着脚丫,手上捧着子厚厚的黑皮书,书面上烙着「人类历史年鉴」几个金字。刚才的声音无疑就是从他口中发出的,但他到底是对jack说呢?还是自言自语?
jack亲切地笑了,静静地上前,坐到了老者的身旁。
老者家是发觉了jack的存在,对jack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指着那本厚书说:「人类某个大国的总统曾发表演说,说无论聪明的炸弹如何准确,也会伤及无辜。听,这多像是在讲故事啊!你觉得呢?」
jack微笑说:「故事是不是真得不重要,关键是有人在讲,而且有人相信,那就足够了!」
「说得好,我想,我该请你喝一杯!」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从身旁的竹篮中取出一瓶还散发出冰气的啤酒来,他斟了一杯给jack,又说:「这可不是一杯普通的啤酒啊!它虽带着淡淡的苦感,入口却醇厚绵绵回味悠长。它承载着人类历史的厚,也用纯净清冽的软水造就了它能代表人类历史的醇,总觉得它的滋味里盛载着一段遥远的梦,让人彷佛一下子躺在了回忆的怀抱。」
jack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手中这杯并无突出之处的啤酒,笑了:「说得这么煽情,真令人想立刻喝上一口。」
老者笑着邀杯:「请!」两只酒杯碰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jack迎上老者期待的目光,很坦然的微笑说:「果然与众不同!」
老者满意地笑了,随意地抹了抹嘴,说:「我很爱思考人类的时间,对于时间的思考,我觉得它是人类生命的一种体验、灵魂跃升的一束投影。你觉得呢?」
jack笑了笑,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悲哀,说:「我是个对时间没有概念的人!」
老者注视着jack,说:「人类的时间虽然在不断地流逝,但我一直都惦记着你,但你最近才重新想起我的,对吗?」
「对!」jack点头说:「是另一个人出现的提示,才令我想起你是谁的!」
老者长长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但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啊!」
jack平静地回望老者,说:「那请你将你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诉我吧!刘备先生。」
刘备缓缓收回了注视着jack的目光,看向了远方海天一色的尽头,默然了一会,才缓缓地问:「jack,你能想像这样的一种情况吗……假设过去是一个焦点,现在是一个焦点,未来又是一个焦点,当焦点转移之后,原先的焦点便不再成为焦点。我时常想不开的一种情况是,我本来已不在焦点之中,却还总是想不起焦点的位置……」
对于这番没头没脑的话,jack的眼神罕见地皱了一下眉头,说:「有点明白,但又不太明白!」
刘备很满意地点点头,说:「有点明白就已很足够了!那我开始讲我的故事了……我真正的记忆是从二十七岁那年开始的,二十七岁以前的记忆是没有焦点,一片模糊的。脑海中很多二十七岁以前所谓的清晰记忆都是虚拟的,是别人嫁接给我的……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刘备有点困惑地看向了jack。jack轻微地点了点头,说:「你是说你的人生在二十七岁是一个重要的分界线,二十七岁以前的记忆分成了两类,一类是你真实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另一类是别人嫁接给你的虚假记忆,异常清晰。你是这个意思吗?」「对,就是这个」刘备用力地点点头,显然对jack的理解力十分满意,说:「对,就是这个意思,可惜我们无法进行心灵对流,不然会方便许多!」
jack亲切地笑笑,说:「不要紧,你继续说!」
刘备说:「这是一种相当可怕的体验,因为你脑海中既有真实的记忆,也有虚假的记忆,模糊与清晰,这两个不同记忆系统常常折磨得我差点要疯掉,这是我后来为何变得人格分裂的重要原因!」
jack看着刘备陷入了一片痛苦之中,柔声安慰说:「幸运并非没有恐惧和烦恼,厄运也并非没有许多希望与安慰的!」
刘备苦笑,但睑上的表情却从容了许多,连皱纹也松弛了下来。
jack又问:「那一年,是否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对!」刘备郑重地点点头,说:「那一年,我和一个女人共同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封印住你和刘云的记忆与力量!」
「哦?」jack不动声色,鼓励着刘备继续说下去。
刘备说:「记得封印的过程十分痛苦,具体如何封印的,无论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彷佛被人抹掉了这段记忆似的,只记得开始和结果,却忘记了过程,可以想起来的,只有封印过程那痛苦,那无法想像的痛苦……」刘备整脸的皱纹皱在了一起,沉浸在自己可怕的记忆中。
jack也不催他,过了好一会,刘备才继续往下说:「刘云的封印十分成功,但你的封印却是失败的,也就是说,如果让你成长起来,你有可能随时解封,并渐渐重新拥有自己本有的力量!于是,作为失败的被封印者,你就交由那个女的去处理了,至于怎么处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两个刚出生的婴儿做这种事,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但这段记忆就是我所谓真实记忆的起端,仿佛一出生就是要去干那事,要用最大的热情将这两件事完成。
刘备看了看一脸平静恍若在听别人故事的jack,继续说:「后来,我发觉自己原来是一个大学导师,有自己的家庭,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妻子,刘云就是我的儿子,一家大小彷佛正过着幸福的生活。不久后又再发觉自己还有另一重身分,那就是逆十字军的会长,管理着世界上数以万计的灵力者,所谓过去真实的记忆一点点地涌了出来……举个例子,很多时候,我根本没见过那个人,但当我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能叫出他的名字,并忽然就拥有了与他交往的记忆,又譬如说,那时我的记忆中根本没有汽车这样东西,但当我上了车,我就立刻知道它是什么,并且能熟练地驾驶它……没多久,对于所有的过去,我都有了清晰的记忆,所谓真实的清晰的记忆。」
「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忽然离开了。在得知她离去的那一刹那,我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但同时又彷佛从一种莫名的压抑中解脱出来,相当矛盾但又相当真实的感觉。从那以后,我的记忆系统便开始扭曲了,常常做着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梦,但梦醒后又记不清梦中的内容,可以记得的,惟有梦中那可怕的战栗感。我渐渐分不清真实和梦境的差别,什么是现实世界和什么是虚拟世界。常常在问自己是谁,到底在干什么?一些过去的记忆渐渐又回来了,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我知道这才是我真真正正的记忆,这才是真实的我。我本来拥有的所谓的真实记忆全部是虚构的,全部是别人灌进我脑海里的!我无法再承受那可怕的痛苦,整个人陷进了绝望之中,不断思考自己存在的价值,不断想回忆起那个真实的自我,但我失败了,我迷失了。渐渐地,为了逃避自己的痛苦,我成为了一个精神分裂者,拥有了双重人格……jack,你还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