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是被一股怪味呛醒的。他睁开眼,看见姒檀坐在桌旁煮茶。
微弱的烛光里,姒檀的神色有些怔忪,心不在焉的样子。桌上摆着一堆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白莲花认得,那是烛武随身必备的各种丹药。
白莲花身体稍动便是一愣。屁股上的异样之感并不强烈,却昭示着发生过什么。他心思电转,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某神这是在算旧账啊……
竹床的吱呀声让姒檀瞬间回神,转头见他慢吞吞坐起,穿上靴子,打趣他道:“师弟这一觉睡了九天九夜,只怕后半辈子都不用再沾床了。”
白莲花下床去推开房门,又去推开小窗。
一只金雕扑棱棱落上窗台,并拢翅膀,弯下脖颈,持恭谨之态。白莲花放眼张望,似在找人。姒檀见状笑得幸灾乐祸:“除了小三,只有我好心管你。”
白莲花坐到桌旁,揭开茶壶一看,哂然道:“师兄这壶茶莫非也煮了九天九夜?”
“你知我不好这个东西,头一回煮,难免卖相不佳。”姒檀干笑一声,泼掉壶里几乎要烧干了的茶水,重新添上水。
白莲花饶有兴趣地问:“师兄为何忽然煮茶?”
姒檀眨了眨眼,极正经道:“渴。”
白莲花轻笑无语,施施然动手。
若在平常,白莲花必定打趣姒檀几句,眼下他却是个被妻、子抛弃之人,待解的麻烦不亚于姒檀,便也无心说笑。
趁着他茶煮,姒檀跟他简单说明他的状况和近日人事。
白莲花一睡不醒,不是分神化影这术出了纰漏,而是他元气孱弱之际兼头疼病发作,神魂不稳,那缕魔心有机可趁,试图反制。
若非霄霜有奇术,他真有入魔之虞!想来未免有些后怕。
姒檀是今早来到山中。
“你来的正好。”严厉传给他霄霜的口诀,叮嘱他几句,然后拉着明亮、叫上小三等雕,拍拍屁股就走了。姒檀问她要去哪里,道是回别院。
霄霜陪无照去了摩挲罗海,华严和杳云随同。
“小梨子让我转告你,何日你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去见她。”
“是么?”白莲花叹气:“她一定有跟师兄数落,我如何如何蒙骗她。”
“的确是犯了嘴碎的毛病,桩桩件件数落了一箩筐。说到你瞒着她给她续命这事,气得拍案而起,就走了,压根没给我劝她几句的机会。”
姒檀摊了摊手,一副深表同情的样子。
白莲花苦笑:“恐怕谁劝她也没有用的。”
姒檀道:“你也确实是过分了。趁早跟她负荆请罪,免得她瞎折腾。”
白莲花轻咳不语。姒檀便拍着桌子换个话题:“当年就曾把你丢给我,如今又是。我就是给你当老妈子的命啊!”
“师兄若肯收敛傲气,也会有人给你当老妈子。”
深知白莲花话中的深意,姒檀叹气:“谎言终有被戳穿之日,我却怎及得你?小梨子越是生气,说明她越是在乎你。你早已苦尽甘来。而我若是……便是连殊途同归的念头也不敢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