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认为锦舒会对伍姨娘做什么吗?”于锦舒不答反问。问完又笑着转眸,笑问着伍梦蝶:“伍姨娘认为锦舒会对你做什么吗?”
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小妾在上演情深似海,这种感觉……真的很有趣。
伍梦蝶似是受了惊一般,微微抽泣着更加靠紧着于明瑞。
于明瑞看着他的女儿,于锦舒是他的儿女中最看不懂的一个。评心而论,他的儿女之中最出色的儿子是长子于继烨,最出色的女儿无疑就是眼前这个倾城之姿的女儿了。
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这些个子女的性子他摸得清楚。就算是大儿子于继烨他也知道他是恨他这个父亲的。每次见了面虽然是笑着的,可是那每一句话都对着含讽。
于锦舒是他最看不明白的一个了,他以为这个女儿是恨他的,除了在面对蝶儿时他能看清楚这个女儿眼底深处的厌恶,面对他这个父亲她却又不像她的哥哥那样跟他说话夹枪带棒。相反,从她十四岁开始掌权后院,从他并不看好她,到后院在她的管理下甚至比当时蝶儿管理的还要有条有序。
每逢过年过节,她都会命人为他赶制一件衣服或鞋靴。每一针每一线都极为讲究,没有任何出错,面料更是柔软保暖,夏季得更是穿在身上清凉,每次穿上都会觉得身心舒畅。这一点,没有人知道。她并没有在府中炫耀。
可若是她不恨他,为什么他一对上那双眸子却只觉得一阵寒意呢?那双眼睛并不像看一个父亲的眼神……有时候像是看一个戏子的眼神。可若真不把他当父亲,又为何那么费心为他准备这些,甚至这几年来没有一次中断?
看着那双带笑的眼睛,于明瑞终是叹了一口气,语气缓了许多:“你一个嫡女,何必和你那个母亲一样……”
“父亲是想说,我一个嫡女,何必和我的母亲一样没有容人之量,是吗?”于锦舒依旧笑。似乎笑,已经是她的一种面具,已经成为习惯的面具。
言清看得心里不舒服,她们不喜欢看到小姐这样的笑。非常不喜欢,看着一旁仿佛受了无尽委屈的伍梦蝶,两人恨得直咬牙。忽然言清悄悄将头转向了乐谣,和她对视间,眼神划过乐谣的手指……
乐谣顿时明白过来,看了看太阳。缓缓指起手,似是不经意间撩开额头的碎发……无名指间那银镶着翠绿的戒指在阳光下反射的光芒正好印在了伍梦蝶的脸上。
如同预料般看到伍梦蝶青下来的脸色,两小丫环抿着小嘴儿笑得好不纯真。
于锦舒自然知道这两个丫头的动作,虽然唇角依旧是那精致的笑容,眸中却已经有了笑意,融化了冰寒之色。“父亲既然说了我是嫡女,那么锦舒又怎么会和一个婢子计较?岂不是有失了身份?再者说,若是锦舒真想对伍姨娘不利,伍姨娘又怎么会活到现在还有嘴儿在哭泣?”
“锦舒知道锦舒说话不中父亲的耳,但是有些话锦舒还是要说的……虽然伍姨娘有父亲的保护,可是父亲应该清楚,如果我和我哥想让父亲身边任何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我想应该难不倒我们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于明瑞“啪”得一下,手掌拍到院子上的石桌。
“父亲知道锦舒在说什么的,不是吗?锦舒说得这些话是有违女子戒律,可却是实话。锦舒只是不想要任何脏水都往锦舒身上扑……伍姨娘,你说……是吗?”
如愿的看到伍梦蝶由青转白的脸色,于锦舒觉得有趣极了。轻轻地笑了笑:“瞧伍姨娘,这才诞下阳峰一个月呢就被父亲弄到外面吹风,这要是落下了病根可如何是好,阳峰可还得姨娘好好看着呢,瞅这脸色都吹白了,姨娘还是进屋暖暖吧……”
伍梦蝶看着那带着笑意的眸子,却只在那里看到了极冰之地,缓缓地将她笼罩。那片冰冷让她想到了之前……在之前,这丫头和她那大哥还没成长的时候……云芷兰每天都是要看她脸色过日子的,她买通下人去欺凌她,她克扣正室嫡子和嫡女的饭食,月钱。府中的人都不知道吗?不,在丞相府当差的从来没有蠢人,只是因为她是于相爷最爱的女人,是于明瑞的青梅竹马!而云芷兰早已经成为过去,所以他们不但不会去管这事,甚至会为了讨好她而主动欺辱那母子三人。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有的下人再也杳无音讯,剩下的却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看到她便小心翼翼,把最好的玩意儿布匹第一个送到她这里?
是了,就是这两个祸害!就是两个祸害的成长!
阳峰……阳峰……她这个时候提起阳峰是什么意思?
“够了!”于明瑞从侧面看到那印在阳光下绝美的笑容,心中却在颤抖。他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他以为就算这个女儿心思再深,他也可以控制住她,现在看着她的笑容他才发现,这个女儿,和她的母亲和他,一点都不像!
于锦舒笑着,眨了眨眼睛:“父亲不喜欢,女儿就不说了。”缓缓直起身子:“父亲还是先从书房里拿女子戒律和大夏律法来给姨娘看看,若是没有,锦舒那边的房里还有,可以先借姨娘来看看。不能其他三个姨娘都知道的东西就伍姨娘一人不知。”
“而且,我也不希望在我的管理下,还有人被外人说我们于府后院的人没教养。平时倒还好,若是大的场合了……譬如昨个儿……到时候在官员里面落下了诟病,对父亲可是要不得的。”于锦舒说完不理于明瑞的反应,便浅浅地低头行礼,便带着言清和乐谣按照来时的路走了回去,至始至终都没有碰过菊院里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