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婢女噤若寒蝉,身子微颤,胆小的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太极脸色铁青,身上透出来的暴戾让海兰珠也有些心惊肉跳,努力地回想着最近应该没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难道是朝政上的……
没待她想明白,就听见瓷器落地的声音,碎片飞溅,皇太极高声怒道:&ldo;以后这些瓷器都不许再摆,汉人的东西没有一件好的!&rdo;
&ldo;你们先出去。&rdo;海兰珠的话让屋子里的婢女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轻步急速离开,生怕皇太极的怒火发泄到她们身上。海兰珠望着在屋子里转悠、仿佛拿不准再扔什么物件摆设的皇太极,虽然他怒火中烧,可海兰珠却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挺稀奇,他同以往的沉着一点都不同,此时更显得任性些。
&ldo;谁惹到你了?&rdo;海兰珠一点都不可惜那些摆设,哪怕是古董,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让皇太极出气反而更重要。将珍宝阁上的瓷瓶塞在他手中,皇太极彻底地愣住了,这瓷瓶摔也不是、不摔也不是,尚存的理智让他不会对着海兰珠发脾气,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ldo;都是死人?还不给本汗上茶?&rdo;
屋外没有一丝动静,如今这状况哪个大胆的奴婢敢上前?还是等大妃让大汗消火之后再进去请罪吧!婢女们互看一眼,低头装作没听见皇太极的话。
&ldo;你喝这个吧,我刚刚让她们弄的梅子茶,去火。&rdo;海兰珠拿起茶壶,将梅子茶倒在白瓷杯中,推向皇太极,再次低声道:&ldo;你这是在同谁生气?没有得气坏身子,我会心疼的,你当给你调养身子那么容易?&rdo;
海兰珠拿起扇子给皇太极扇着凉风,皇太极喝了整杯的茶水,脸色稍稍缓和几分,拉住海兰珠,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愉悦:&ldo;你会心疼?&rdo;
&ldo;嗯。&rdo;海兰珠直接点头,径直坐在皇太极的怀里,轻抚他稍显僵硬紧绷的面容。由于怒气,他的脸更红,这才是海兰珠最担心的,怕他暴怒之下血管出问题,低声劝道:&ldo;你以后不许如此,若是生气,摔东西也就是了,可不许自己生闷气,发泄出来反而更好一些,只是……&rdo;
&ldo;只是什么?&rdo;皇太极挑了挑眉头,海兰珠抿嘴摇头,一副忍笑的样子,不肯说出来。皇太极哪怕再生气,都不会对这样的海兰珠发火,故作严肃的说道:&ldo;好,你也敢小看本汗?嗯?&rdo;
&ldo;你先说为何这么大火,我再说。&rdo;海兰珠明白以皇太极的城府,绝不会轻易的让情绪如此失控,开解他才是最重要的。皇太极目光黯淡了一些,&ldo;祖大寿,他恐怕不是真心归降我,反而另有图谋。&rdo;
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皇太极失望中夹杂着愤怒,&ldo;难道我对他不好?为了让他有面子,我暗自训斥对祖大寿有敌意的兄弟,吃穿住用,都安排得妥当,可是‐‐他‐‐他竟然窃听大金的情报,这是图谋不轨。崇祯皇帝刮了袁崇焕,他若不是归顺大金,下场兴许会同袁崇焕一样,他怎么还‐‐&rdo;
&ldo;还一副忠心的模样。&rdo;海兰珠接口道,抓住皇太极的手掌,上面留下了青紫的砸痕,拉到唇边轻轻的吹了一下,&ldo;皇太极,你要明白,忠心难改,这也是祖大寿的可贵之处。&rdo;
&ldo;他为何不能对大金忠心,难道就是因为我们是女真人?我连重伤父汗之仇都放下了,难道崇祯有我的胸襟?&rdo;
&ldo;崇祯若是有你的胸襟,恐怕大明就不是如今这幅样子了。&rdo;对于这一点海兰珠还是很敬佩皇太极的,虽然称不上杀父之仇,可是努尔哈赤毕竟伤在袁崇焕和祖大寿的炮火下,轻声地问道:&ldo;你打算怎么办?处罚祖大寿?&rdo;
&ldo;不行,海兰珠,我不能处置他,天下人都看着呢!祖大寿想要忍辱负重,成就忠诚之名,我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我让他‐‐&rdo;
海兰珠可以毫无惧色的面对皇太极的怒气,因为晓得他再愤怒都不会伤到自己,可是面对此时面露阴狠笑意的皇太极,她却心地发凉,这就是帝王心术,若是用到自己身上‐‐
皇太极察觉到她的异常,停住了口,转而轻拍她的后背,沙哑的说道:&ldo;海兰珠,别怕,别怕,这些手段我永远不会用在你身上。&rdo;
海兰珠抬头仔细的看着皇太极,见他眼里透出来那分黯然,嘴边的笑容仿若缓缓盛开的花朵,身子慢慢的贴近皇太极,轻轻的&ldo;嗯&rdo;了一声,&ldo;我相信你。&rdo;
&ldo;海兰珠,幸好我会皇太极身边有你,若不然‐‐&rdo;皇太极打横抱着怀中的人儿起身,海兰珠的手指划过皇太极的耳朵,轻声问道:&ldo;若不然你会如何?冲冠一怒为红颜?&rdo;
皇太极含笑不语,见海兰珠想要追问,开口问道:&ldo;你为何总是提起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其中有什么典故不成?&rdo;
海兰珠眼珠灵动的转了一圈,阖眼掐指盘算,翘起了小腿,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说道:&ldo;皇太极,若是你能保养好身子,自然会明白这个将来某一日发生的典故。所以,身体是本钱,若是弄坏了身体,好多有趣的事看不到,好多美食尝不到,还有‐‐&rdo;
搂住皇太极的脖子,海兰珠身子向上,同皇太极额头相抵,能闻到彼此的呼吸,&ldo;你的志向,你的雄心‐‐我不愿看你壮志未酬,皇太极,那是你应得的荣耀。&rdo;
&ldo;只要你在我身边,海兰珠,只要你在我身边。&rdo;皇太极的瞳孔中只印着怀中海兰珠的影子,低笑道:&ldo;你刚刚笑的是什么?现在能说了吧。&rdo;
海兰珠心一紧,若说只有女人才爱在生气的时候摔东西,皇太极一定会生气的,怎么办?脑筋飞速的转动着,计上心头,凑近皇太极耳边,柔媚的轻言:&ldo;我们是天生的夫妻,很有夫妻缘分,我生气的时候也爱摔东西呢!没料到你也会如此,很有默契的。&rdo;
说完此话,海兰珠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皇太极的耳骨,这种发自内心的诱惑,皇太极又怎么能忍得住?自然春色满室。
翌日,在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皇太极意有所指地向祖大寿说起投名状的典故来。祖大寿缓缓地垂下眼,点头应道:&ldo;奴才知晓,请大汗放心。&rdo;
献过投名状之后,皇太极重赏祖大寿,向大明之人立下典范,只要真心归顺大金,他就绝对不会亏待。可事实是,皇太极让祖大寿荣养起来,再也无法参与到政事中,同时也彻底地斩断了祖大寿回归大明之路。
第三百零二章怒闯宫闱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驱散盛夏时节的暑气,庭院的树木被雨水冲洗过,显得如同翠玉般的透亮,宽大的树叶上海残留着几滴雨珠,在阳光的照she下,印出五彩的光芒,碧蓝的天边划过一道七彩的虹桥,蝉鸣也慢慢地响亮起来。
幽静的内室,透着淡淡的迷迭之香,海兰珠悠然转醒,张开迷蒙的眼眸。落地的冰蓝色薄纱窗帘由于微风飘动着,飘进来雨后泥土的气息,海兰珠坐起身来,整理了滑下肩头的衣衫,见到小巧圆润的肩头上清晰地吻痕,愣了片刻,看来不是做梦!海兰珠脸上发烫,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做那种春梦?
乌玛听见动静,端着铜盆等物什走了进来,笑道:&ldo;奴婢就想着您该起身了。&rdo;
海兰珠披上长袍,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打理着头发,轻声问道:&ldo;他来过?&rdo;
&ldo;大汗刚离开,吩咐奴婢不得吵到您。&rdo;乌玛将弄湿的帕子递给海兰珠,含笑道:&ldo;大汗知晓您最近有些乏累,都不忍吵醒您,您也该好好的松缓一下了。&rdo;
&ldo;多嘴。&rdo;海兰珠娇喝道,将帕子盖在发烫的脸上,梦中被人紧紧地抱在怀中疼惜着,仿若微风细雨一样的浅吻,现在想起来尤其舒服。记得当时电闪雷鸣之时,她虽然不怕,但被揽入宽阔厚实的胸膛,朦胧间听着沉稳的心跳声,那种安心,以及耳边的轻哄声,使得海兰珠的脸更红上两分。
&ldo;格格,您今天还要出宫?&rdo;乌玛出言问道。海兰珠闷声道:&ldo;不去了,莽古尔泰的丧事都处理妥当,我也可以放心了。&rdo;
&ldo;说起来三贝勒还真是可惜呢,最后大夫也没说出个什么病症来。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觉他是染上天花才会离世的,那个苏氏还真是祸水。&rdo;
海兰珠拿下脸上的帕子,刚刚的娇羞慢慢地褪去,叹息道:&ldo;莽古尔泰可惜了,他应该是被天花吓死的,若是想开一些,兴许就会无事,只是患病之人很难想得通,不过‐‐&rdo;
海兰珠将帕子扔到铜盆里,莽古尔泰真正的死因还不甚清楚,她也不想弄清楚。反正海兰珠知道,莽古尔泰的长子继承和硕贝勒的爵位,而皇太极名正言顺的撤掉了一把并立的椅子,向着他独坐的目标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