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舜英顿时语塞,强抑住眼中的焦灼,讷讷道:&ldo;我……没有姐姐这般有定力。还望姐姐指点一二。娘娘究竟何时会被解禁?&rdo;
我微笑道:&ldo;车大人,我是真的不知,也无从推测。但若车大人肯听我的,玉机倒有一言奉告。&rdo;
车舜英忙道:&ldo;玉机姐姐快请说。&rdo;
我随手自白瓷瓶中抽了一枝腊梅出来,瓶中水寒,点在掌心。花色欲明,花香欲冷。&ldo;若娘娘在小年之前还不能解禁,我劝大人,还是辞官为好。&rdo;
车舜英一惊,怔了片刻,微生怒气:&ldo;我为什么要辞官?&rdo;
我不欲争辩,只澹然一笑:&ldo;趁陆贵妃还没有临盆,快辞官吧。&rdo;
车舜英自知在宫中不得人心,默然片刻道:&ldo;玉机姐姐也会辞官么?&rdo;
我摇头道:&ldo;我不会。&rdo;
车舜英冷笑道:&ldo;人人皆知朱大人乃是皇后最信赖的女官。&rdo;
我将腊梅抛回瓶中,起身笑道:&ldo;车大人此言不确,皇后最为信赖的女官难道不是车大人么?若论忠心殷勤,我远不如车大人。我没有撺掇皇后治妃嫔的罪,也没有苛待过公主,更没有告密害死过人家的母亲。我心里有什么怕的呢?&rdo;
车舜英面色大变,霍然起身,恨恨不语。我站在灵修殿门口,以为送客之意:&ldo;我说的都是好话,望车大人三思。&rdo;
车舜英眼睛一红,强忍泪水,糙糙行了一礼,疾步出门。我吁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芳馨进来一面收拾茶盏一面道:&ldo;奴婢在外面都听见了,姑娘仁慈。&rdo;
我自嘲道:&ldo;我?仁慈?&rdo;
芳馨微笑道:&ldo;可不是么?这位车大人素来与姑娘不睦,又做了好些不光彩的事情。姑娘大可冷眼看她被罢官驱逐。又何必让她辞官?这难道不是为了保住她的体面么?&rdo;
我叹道:&ldo;她被皇后选进宫来时,足足小了我们一岁,书也不曾多读。为的不过是在思乔宫监视陆贵妃的一举一动,皇后也未必十分信她。这样为官,很是可怜。更可怜的是,她尚不自知,得罪了两宫贵妃。我虽不喜欢她,也不忍见她受罪。话已说过,听不听随她去吧。&rdo;
芳馨道:&ldo;若她肯听,是她的造化。&rdo;
我涩然道:&ldo;人微言轻,终是无用。过去我总以为,只要我自己胸怀坦荡,便无惧风雨。可是我明知皇后的冤屈却没有勇气再谏,方才明白自己的无用。坦然无惧,却又无用之极!在这宫中,我唯一可凭借的,不过是我的心智和口舌,可是任凭我怎样费尽心思,都比不过权势如山。所谓&lso;权势法制,此人主之斤斧也&rso;[55]。掖庭属杖死了曾娥是这样,陛下令皇后百口莫辩亦是如此。&rdo;说着冷笑不已,&ldo;胸怀算得什么?权势才最要紧!&rdo;
芳馨叹道:&ldo;姑娘深恨自己无法搭救皇后,故此才不忍看车大人落难。姑娘刚才说到权势,奴婢以为,权势能杀人,也能救人。姑娘虽然无权无势,何妨借些来?&rdo;说着向西面一指。
一语点醒了我,我脱口而出道:&ldo;皇太后!&rdo;
芳馨微笑道:&ldo;太后向来仁慈,姑娘好好想想法子,说不定还能有些眉目。&rdo;
一颗心莫名兴奋起来,愤恨抑郁顿时扫去大半。&ldo;姑姑说得不错。我怎么没想到。&rdo;
芳馨笑道:&ldo;姑娘身处迷局之中,难免看不清楚。奴婢只知道太后是陛下的亲娘,太后若开了口,陛下也不好违拗的。只是太后向来不干预后宫之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