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舟跟她们一起下楼,一直看著叶母走向夏夫人的玛莎拉蒂。
叶轻舟看著叶母的背影,在那短短的几分锺里,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一些记忆──那时候他四、五岁大,就阿公一个人照顾他,姑姑有时候会来帮忙烧菜。他当时拿著爷爷做的面人,看见姑姑在厨房里洗米,从後面就跑上去抱住他的小姑姑,怯生生地喊了声妈……
几乎是冲动下使然,叶轻舟跑了上去,在他妈坐进夏夫人的车子里时,拉住了叶母的手臂。
&ldo;儿子,你怎麽了?&rdo;叶母疑惑地看看他。
叶轻舟却低头去跟夏夫人说:&ldo;伯母,我有些话想跟我妈谈谈,今天她不能跟您去了,不好意思。&rdo;
说完就把车门给关上了,拉著他妈走回到公寓大堂。
&ldo;舟仔、舟仔,发生什麽事啊?你要跟妈说什麽,做什麽这麽紧张的?&rdo;叶母跟著他进了电扶梯里,电梯门合上,叶轻舟感觉自己的中心渐渐地往下。
他看著电梯显示荧幕上的数字,他长吸了一口气,最後跟下定了某个重大决心一样,把肺部的气全吁出时同时说道:&ldo;妈,对不起,我不能结婚。&rdo;
叶母听到这话愣了愣,好像听不明白这话意思地问:&ldo;为什麽不能结婚?&rdo;
叶轻舟转向她,也许是已经打算好豁出去了,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
&ldo;我是同志。&rdo;
这句话仿佛从他的心里呼出,透过他的声带来到了这个世界──
&ldo;妈,我爱上了一个男的,我不能结婚。&rdo;
第35章
老太太看著他,&ldo;啊&rdo;了一声,还是跟听不懂这话一样。
这时候电梯叮了一声,到了。
客厅里还维持著他们出去前的样子,夏少谦他妈用过的杯子还摆在桌子上。上边一个罐子里著夏少谦给老太太买的香炒瓜子,让她看电视时还能咬著解解闷。
现在,叶母坐在他们一个多月前新买的沙发椅上,在叶轻舟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後呆坐了老长时间。
&ldo;你说……你要跟个男人过,不打算结婚了?&rdo;老太太轻轻地问他。
叶轻舟看见他妈的手伸过来放在他手腕上,那只手黑乎乎的,是一只从早到晚劳动的手,手指上还有一两片指甲豁开了,岁月沈淀下来的皱褶就跟用刀子一划一划割在上边一样。
&ldo;你干什麽不说话了?啊?&rdo;叶母抖著两肩,她抬手拍了儿子一下,&ldo;说话啊!跟妈说!谁教你说这些话的,谁教你这麽说话的啊!&rdo;
叶母激动地又扬掌拍了儿子,她以前别说打儿子了,连骂都没怎麽舍得骂他过。叶轻舟躲也没躲,後来眼镜都给他妈拍飞了,掉地上了去。
老太太却站起来来拽著他,尖锐地喊道:&ldo;你不结婚!不结婚你要干什麽!啊?!你跟妈说,你不结婚你跟个男的你们要过什麽日子!!&rdo;
叶轻舟闷著声不躲也不顶嘴,衣领的扣子都被他妈给拉著拽掉了,脖子下的地方露了出来。叶母眼尖得紧,猛地把他往前一拉扯,指著那个已经淡下去的红印子问:&ldo;这、这谁──谁弄的?啊?!&rdo;
叶轻舟尴尬得忙把领子给扯回来,他没想过要让他妈看到自己这模样。叶母却什麽都明白过来了,她怔怔地问:&ldo;你是跟──&rdo;
老太太一想就能知道了,叶轻舟要能跟个男的混到一起去,这眼下还能有谁?她放开了叶轻舟,腿软似地慢慢地坐倒在沙发上。她的模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连神志都恍惚了,嘴里喃喃著:&ldo;是他、是他……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男的……&rdo;
接著她一脸恍然大悟地呓语著:&ldo;难怪、难怪了……我把他当我干儿子一样疼,我当他干儿子一样啊!&rdo;叶母双手用力拍著自己的大腿,一脸懊悔地哭喊道:&ldo;他怎麽对我!他怎麽对我的!他搞我儿子啊!那个男的搞我儿子啊!!&rdo;
&ldo;妈!够了!妈!&rdo;叶轻舟眼睁睁看著他妈自残,慌忙上去拉住叶母。叶母挣扎地打他:&ldo;你们一起骗我!他不是好东西,我儿子更不是东西!你居然骗你妈!妈每天做到死,啊,早上四点就起来卖糕,六点去工厂每天做到天黑,一毛钱掰成八片花,供你读书,上中学、上高中、上大学!你搞什麽了?跟男的搞同性恋!啊?!&rdo;
&ldo;伯母!&rdo;
夏少谦一开门就看见眼下这情形,鞋子没来得及脱上去就挡在叶轻舟跟老太太之间。叶轻舟没想到夏少谦居然在这时间点回来了,叶母见这把他儿子&ldo;带坏&rdo;的罪魁祸首在这儿,二话不说操起拖鞋就往人家脑袋上招呼。
&ldo;伯母、伯母!好了!别打了!!&rdo;夏少谦咆哮了一声,他只是要把他们给分开,手上没轻没重地推了一下,就把老太太给推倒了。
叶母没跌地上去,而是往後倒沙发上了。夏少谦先把叶轻舟给扶著,看他脸白得跟死人差不多。
夏夫人在叶轻舟拉著他妈上楼的时候,就给夏少谦去了个电话。
夏少谦接了电话後就赶回来了,他在来的这一路已经事先有感知了,叶轻舟肯定是顶不住压力要跟叶母坦白了。如果可以,夏少谦真的很希望这事不要发生,至少,不要在现阶段。
但是他还是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