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嘴可以很厉害,骂人穷酸不带脏字,方才那说话的进士郎须臾紫涨了面皮。
陈慎也难堪,但毕竟是同伴讲话过分粗俗,有辱斯文。读书人的斯文,岂非是最要紧的?
他转念一想,毕竟江行首名动东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此艳帜高张,追逐的蜂蝶无数,若人人随便就能见她,失了身份,这还得了?
既然是他们心心念念要来琅嬛院,便怨不得她做张做致,乔模乔样。
但到底还是觉得不甘心,陈慎追问道:“妈妈方才说有人重金请动江行首,到底是多少?我等也好凑齐了这钱,终盼有一次不至徒劳往返的。”
本朝以重薪奉官员。太祖皇帝甚至劝谕诸臣,“多积金帛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终天年”,是以本朝俸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丰厚。
所以陈慎说凑钱,有赌气的意思。
谁知妈妈当真比了个数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多?!
妈妈冷冷补充:“是金子。”
众进士:……谁家出手这么豪横?
方才陈慎派去打探的小厮来回话,凑在众人耳边小声道:“诸位郎君今日不必等了,小的亲眼见到江行首坐上接人的车辇离去了,此刻真的不在阁中。”
“可看清是车辇往何处去了么?”
众人对于这出手豪阔的神秘人的兴趣业已盖过对江吟雪的兴趣。
出得起这个数目的人,东京城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那小厮摇摇头,“这倒不曾看清,只隐约看到那车辇上写的一个‘薛’字。”
众人见今日是见不到江吟雪了,也便不再啰嗦,离开琅嬛院时边走边议论,“若说姓赵姓钱倒能猜到几个人,可东京城中哪有什么姓薛的豪贵之家?青天白日的,你这厮儿也能看错啰?”
“正是。”另一人接道:“若说是二十多年前的毅宗朝,京中薛姓豪族倒也好猜,无非就是薛崇越嚒……”
见有人提起这个禁忌的名字,话音未落,陈慎便以极高的政治敏感止住话头,断喝道:“李兄,慎言!”
一旁的厮儿也委屈,小声嘟囔:“我没看错呀……”
一行人约莫行至翰林院,陈慎脑中忽然精光乍现,想起一人,登时脸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