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爸爸站在门外,白头发好像更多了一些,连脸上的皱纹也好像是更深了许多,在季姜第三次哭到生理性呕吐的时候,他走进去,将人扶住,两人都落了泪。
季姜推开他,红着眼质问他道:“你也是来劝我的么?”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爸爸,道:“我听见你跟大夫的谈话了,你要放弃她,对么?”
季爸爸扶住床尾的栏杆,静默无语,他看着病床上的人,眼里泪水涌动。
“季姜,这世上,没有比我更依赖你妈妈的人了,你们以后会有新的人生,新的家庭,而我却只有你妈妈……我比谁都爱她……更希望她留下……但她现在却被困在这个身体里,受尽疼痛……”
“我舍不得,季姜,你懂么,我舍不得她受这个苦。”他坚毅的脸庞上仿佛有了裂痕一样,那些被岁月凿出的沟壑里,全都涌现出极度的悲伤与脆弱,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迅速衰老,颓败。
这种变化慢的几乎可以被肉眼捕捉。
“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也是在折磨她啊……”
季姜看着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睫毛却挡不住汹涌的眼泪。
季妈妈在傍晚的时候,突然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她独留了季爸爸一个人在病床前。
季姜坐在外面的走廊里,看着尽头的落日,被锁在窗户里,光线穿过雾气腾腾的天际,抵达他的眼底,一路冷却。
那一刻,他忽然懂得了孤独其实是一种温度计量单位。
他就那样看着落日一点点从天际上消失,听着时间在猎杀他心中所爱,却两手空空,无能为力。
同一时间,身处g市的季迦禾才刚刚出了手术室,他的后背早就被汗水湿透,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进了更衣室。
“晚上这班可没白加……”其中一位稍上了些年纪的大夫笑着道,“这台手术难度可以列入我从业这十来年前三了,以后出去又有得吹了。”
其他人应和道,“也就你有这手艺了,这放其他人还真不敢上。”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喊道:“小季,可以啊,没辱没老李的名声,不愧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学生……”
季迦禾走出来后,被他拍了一下肩膀。
季迦禾略微一点头,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三助笑道:“主任,晚上手术这么成功,夜宵能不能多加个鸡腿。”
出了走廊的大家都笑了,就连季迦禾嘴角也终于露出一个轻松愉快的笑,这一刻,连日以来紧绷的神经和疲倦的心神都因为刚刚抢救回来的病人而舒缓了下来。
但这个笑意截止到他拿到手机后,当看到屏幕上有连着十来个未接来电提示后,他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接电话是季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