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志和听出他说的是他赢了自己,愈受刺激,但也实在没力气反驳:“总之,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你离开。”裴廷约懒得再说:“主任你好好休息吧,养病要紧。”走出病房时,张萍跟出来叫住他。“廷约。”裴廷约停步,助理很有眼色地说去拿车子,先一步下楼。“过段时间我会陪老蒋去国外治病,”张萍开门见山说,“他病了,糊涂了,你不用理会他的意思,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裴廷约点点头,说了声“多谢”,径直离开。下楼时他随手给沈绰发了条消息,那边回复过来:【刚吃完饭。】裴廷约直接拨了语音电话:“在研究所还是回家了?”“回来了,今天下班早,晚上继续写论文。”沈绰答。“沈绰,”裴廷约忽然叫他的名字,“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人不能永远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园子里栽种荆棘。”沈绰听着颇觉古怪:“原来你也是念过点书的人。”“这句挺出名的。”裴廷约说。沈绰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这是有感而发吗?”“你觉得是吗?”裴廷约不答反问。“这种劝人宽恕、放过自己的话,不像你这样的人会说出来的。”沈绰中肯说。裴廷约在电话这边笑了声:“不,我只是觉得麻烦而已。”他从没跟沈绰说过他的过去,到现在也不是很想说,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觉得这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晚跟赵志坤对峙时,有一句话他其实没有说谎,他从没想过报复,无论是对赵志坤还是蒋志和,当年的事情,不过是贪婪之人败给了更贪婪的恶人,他反而应该感谢这两个恶人,让他从小就懂得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毒蛇也好、荆棘也罢,在他这里从来就不是仇恨,是他心里的欲壑难填。是沈绰的出现,让他逐渐开始尝到满足的滋味,那些不重要的事情,虽然麻烦,倒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总能解决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绰有点无语。“没什么,”裴廷约说,“沈绰,我爱你。”沈绰:“……”“不信?”“你知不知道这三个字说多了,就不值钱了?”“你还没对我说过。”裴廷约话锋一拐。电话那头的呼吸滞了滞:“看你以后表现吧。”“嗯,”裴廷约本也没指望他现在说,“你去写论文吧,晚上早点睡。”助理已经将车开过来,裴廷约拉开车门,最后说:“下次聊。”挂断电话,沈绰握着手机怔神片刻,发了一条消息出去:【你也好好工作吧。】裴廷约坐进车中,看到这条,想象着沈绰纠结半天发来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有些想笑,随手回了个表情包过去——【知道了,老婆大人jpg】沈绰再次无语,不想再理他,摁黑了屏幕。-沈绰是在十月中旬回的国,这次裴廷约没去机场接他,这位在外出差,还得下周才能回。沈绰也没空在意这些,他们一帮老同学给章睿民办的寿宴,时间就在他回国的睿民的寿宴他最该上心的,结果却没出什么力。“其实师兄你不用这么想,我爸也不太愿意搞这个,”寿宴开始前,章潼偷偷跟沈绰说,“但拗不过大家的心意,你们选的这个酒店太好了,而且一下定了六桌,他真的觉得太铺张了。”沈绰看看宴会厅里,见章睿民正跟多年没见的学生聊得高兴,笑道:“老师看起来挺开心的。”“可不是么,他就是口是心非。”沈绰收回视线,问章潼:“听说你买了房?恭喜啊。”章潼喜不自禁:“我爸给我付的首付,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显得我炫耀一样。”章睿民苡橋虽然嘴上说不希望章潼做律师,对这唯一的女儿倒是打心眼里疼的,还在她工作的地方附近给她买了房。“挺好的。”沈绰点头。最先说要买房的人是他,结果折腾了这么久,倒是章潼赶在前面了。他不由再次考虑起这个事,章潼像看出了他的心思,问:“师兄,你跟裴律和好了吧?”沈绰含糊“嗯”了声,没承认也没否认。“我看到了,他手上一直戴着戒指。”章潼打趣他。沈绰无奈:“你看我戴了吗?”“也是,”章潼眨眨眼,“师兄你加油吧。”沈绰失笑。说笑了几句,寿宴也差不多开始。章睿民这些年带的学生能来的几乎都来了,难得有这个机会聚一聚,他嘴上说着铺张,开心也的确是摆在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