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恼地捧着小脸,坐在窗牖前观望院中银杏,&ldo;我这两天心里老想着他,吃饭想着睡觉想着……以前分明躲他都来不及,虽然现在也害怕,但就是忍不住想靠近他。&rdo;
音落澹衫忍不住扑哧一笑,姑娘这句话若是让霍园主听见,指不定会如何高兴。这是着着实实把心遗落在人家身上,她还恍若未知,&ldo;姑娘怎的忽然就对园主改观了,以往不是畏惧他畏惧得紧吗?&rdo;
不说还好,一说宋瑜便又要脸红。她将脸埋在臂弯中,露出红红的小巧耳朵,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出:&ldo;我是、我是怕他板着脸……可是只要他一笑,我便一点辙都没有了。&rdo;
她现在只要想起庐阳侯府那次,霍川在廊下温润的笑脸,便禁不住怦然心动。
他说了成亲后会待她好,她愿意相信他一次。
澹衫眸中泛柔,她纤细的身影在阳光下笼着一层润润光芒,鬓角毛茸茸的头发被风吹乱,看得人心中发软。园主若能履行承诺再好不过,毕竟姑娘嫁的不是一般人家,更有个不好应付的侯夫人……她禁不住对姑娘的未来担忧起来,姑娘这么单纯的性子,说实话与侯府环境格格不入。
园主执意要将她带进那种地方,日后若对姑娘薄情,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重山院喁喁低语不断,前院堂屋亦是一派和乐。
此等大事宋邺怎能不在场,是以同霍川一并前来。许是因着喜事的缘故,他气色润泽,与一个月前病重的模样天壤之别。
庐阳侯与侯夫人上座,请人算了霍川与宋瑜的八字,选定四月十六为良辰吉日。
庐阳侯早年与宋邺见过一面,见面后免不了要叙一番旧。他平易近人,一般簪缨世族对商贾多少有些鄙夷,他却丝毫不端架子,与宋邺畅谈愉快。反倒身旁穿青莲色对襟褂子的侯夫人面无表情,从头到尾未置一词,瞧着不大亲近。
侯夫人如何能高兴得起来,她的儿子才过世不到一月,便要着手置办旁人的婚事,她心里无论如何不会好过。她抬眸觑一眼下方端坐的霍川,心中冷哼,敛眸收回目光时恰好对上龚夫人探寻视线。她顿了一顿,破天荒地眉头舒展,露出浅淡笑意,&ldo;宋瑜这姑娘我见过一回,上回她到永安城为宋老爷求医,孝心感动我同侯爷。她举止进退皆有理数,我还时常在侯爷面前称赞,一定是夫人教导有方,瞧着真令人喜欢。&rdo;
她不开口,众人便难以揣度她的心思,目下她一句话将母女两人都夸了一番,倒教人吃惊。霍元荣本不打算带她前来,毕竟路途遥远,她又不是霍川生母,见面徒增尴尬。可她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同行,霍元荣只得松口。
龚夫人抿唇一笑,不卑不亢:&ldo;夫人谬赞,三妹被家中宠过了头,日后恐会给您添麻烦。&rdo;
&ldo;我倒不怕麻烦,侯府人丁稀薄,只盼着她能早日为家中添丁,使我和侯爷膝下有儿孙环绕。&rdo;陆瑶说罢垂眸弯唇,&ldo;不过我倒有一事不解,三妹早年不是同谢家定亲,怎的说退就退了?&rdo;
堂屋一静,气氛很是微妙。她故意提起这事,上回在宋瑜那儿没问出结果,如今搬到明面上来,用意明显。
宋瑜被谢家退亲虽不是万恶不赦的大事,却多少有些难堪,不适宜现下场合谈起。
庐阳侯低咳一声,正欲出言缓解尴尬,便听下方霍川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盏,&ldo;彼时谢家店中出事,为此惹上官司,唯恐连累宋家只得提出退亲,说起来倒是重情重义。&rdo;
一句话轻轻松松将罪过全推到对方身上,并且为谢家扣了顶高帽子,陆瑶无言以对,冷觑了他一眼。
庐阳侯顺势接过话来:&ldo;重情重义,委实重情重义。&rdo;
气氛这才有所缓和,龚夫人抿唇一笑,避开此事绝口不提。
时值午时,宋家欲留二人用饭,庐阳侯夫妇婉拒道不便久留,当天便乘上车辇赶回京城。宋家家眷一道在门外恭送,待人远去后才折返回府,至此这门亲事才算就此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