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只有七发子弹。&rdo;
&ldo;那就用石头!&rdo;
&ldo;我只有保安腰刀!&rdo;江子敏说。
&ldo;把我的枪拿去!&rdo;安宝山把枪递过去,&ldo;还有三发子弹!&rdo;
&ldo;我不要!&rdo;
一排子弹打在墙壁上,碎石飞进。这是从侧面射来的。
三匹花马向石壁小屋冲来。
&ldo;投降吧!&rdo;
&ldo;抵抗是死路一条!&rdo;
三支短枪齐射!
两个匪兵倒撞下马来,那闪光的马刀插进沙中,其中有一匹空马由于惯力直冲到小屋跟前才扬起马蹄。
如果安宝山的腿没有受伤,他就会一跃而起,抓住马缰,飞身上马而去。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匹花马转身跑走。
第三匹马上的匪兵却把一颗手榴弹投到墙壁之中。一声轰响,……浓烟在小屋四壁间翻滚。
安宝山慢慢歪倒下去,一块弹片击中他的脖颈;另一个警卫员抱着腹部跪在地上。
&ldo;宝山!&rdo;江子敏惨叫一声,把他抱在怀中。她的保安腰刀失落在地上,她那明亮的眸子里涌聚着难以尽述的感情,&ldo;我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了!&rdo;
&ldo;子敏,我很爱你……&rdo;安宝山吃力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愿。
&ldo;那我就死而无憾了……&rdo;
江子敏喃喃着。在这瞬间里,身外的世界已不存在了,眼前浮动着一片黑红相混的暗云。
最后的一个警卫员,还俯在断墙上作最后的战斗,一粒子弹突然打中了他的额角,他只是哼了一声,就翻跌在墙下了。
江子敏抱着安宝山,平静的脸上绝无一丝悲伤。
安宝山浑身疟疾发作似的颤动,咬紧牙关,一种奇特的轻松快感冲击着他,簇拥着他,淹没着他。他觉得自己的头猛然一歪,在他往日女友的怀抱中微微睡去。
江子敏伸手摸出保安腰刀。
她眼睛望着已经死去的安宝山,把保安刀锋抵在了自己的左乳房的下方:
&ldo;宝山,我来了……&rdo;
她的右手运力猛插,……那刀锋刚刚触着皮肉,她的右臂就被一只大手拽住,她被拖了起来。这只大手是那样有力,她的保安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狗皮帽子也滚落在安宝山的血泊中。
&ldo;啊!……女的!&rdo;
那个壮如黑熊的匪兵丢下马刀抱住了她。
江子敏在他怀中乱蹬乱抓,一只比拳击家小不了多少的拳头打在她的太阳穴上,她像受了雷击似地软瘫在那个匪兵的怀里……
无顶的石壁小屋喷吐着硝烟。那个一拳击昏江于敏的粗壮如熊的马家军士兵扫视了一下战地,拾起了女红军掉在地上的短刀,插进她挂在腰间的鞘中。
他把她轻轻地放上马背。一种强烈的邪恶的欲火在他心中燃烧,他连安宝山握在手中的短枪也不要了,急急地骗腿儿上马,把他的猎获物横揽在怀中。那女俘的短发倒垂着,展露出全部秀丽的面容。
这个士兵不再追捕流散的红军,他带着女俘向一道山沟奔去。不久,眼前就出现了一座牧民的小屋。他向小屋打了一枪,目的是想把屋中居民吓走。其实,这是多余。
这一枪却把江子敏震醒了。她在一阵朦胧的惊诧之后,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江子敏微微闭上眼睛,使自己回到&ldo;昏迷&rdo;的状态。万千种计谋在脑海中翻腾,她本来想与安宝山死在一起,现在,命运却作了另外的安排。她只好沿着新的路程向前走,任何艰险,她都不会失去勇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强悍的性格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天生的,因为世上的性格只有近似而绝无相同。世上只有一个南丁格尔,只有一个贞德,只有一个海伦&iddot;凯勒,只有一个秋瑾,也只有一个江子敏。
她心硬如金刚,她柔情如春水。在江子敏来说,一切痛苦哀伤都是懦弱的表现,新生的感召远比求死之念更有力量。她已不再因为安宝山的牺牲感到锥心的痛楚,而在今后求生存的斗争中获得搏战的快感。她在敌人的马上,颠簸着,呻吟着,准备着,期待着……
那士兵在小屋外跳下马,把&ldo;昏迷&rdo;不醒的女俘放在地上。他后悔那一拳打得太重,在女俘的嘴上捂了捂,觉到还有呼吸。这散发着恶味的手使江子敏呃呃欲呕。
那士兵认定女俘不会逃跑,不要说是昏迷,就是清醒也难逃他的魔掌。他怀着一种难耐的兴奋,把马拴在屋外的木桩上。
屋门有锁,说明屋里无人。他把螃蟹般的铁锁握在手里,运足力气,&ldo;喂嗨&rdo;一下,就&ldo;吱嘎&rdo;一声扭了下来。他很满意自己的蛮力,把那扭断的锁还放在眼前欣赏了一番,正要转身,他突然往上一挺,感到一个烧红的火锥从背部刺进他的左胸。
他叫了一声,向前仆去,正好把门撞开,他就一半门里一半门外合仆倒在门坎上。当那&ldo;女俘&rdo;向门里拖他时,他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情,那女俘的俊秀的脸像在迷雾中晃动着。他的眼光突然暗淡下去,眼窝塌陷,手脚在地上乱抓乱蹬,他只觉得那&ldo;女俘&rdo;在他的衣襟上擦刀,他的头猛然一歪,就淹没在黑暗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