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防空洞中的水涨得越来越高,让我发愁。我担心这几天不能使用它,因为我们暂时还没有时间把它里面的水舀干。我正在寻找一个好一些的防空洞。听说现在城里确实有几个经得起轰炸的防空洞,如果我能碰巧给我和我保护的人找到这样的地方,那可好极了!
电厂厂长白先生请求位在我的房子里。同意!现在总工程师陆法曾先生也来了,想带他妻子以及佣人们住在这儿。由于远洋公司搬上了&ldo;库特沃&rdo;,校舍空出来了,可以提供给他们使用。
下午1时30分,我坐车去了中山码头,想搭乘定于2时开船的汽艇去&ldo;库特沃&rdo;查看我的行李。码头上又是前几天那番景象。来来去去的士兵们挤成一团。尽管如此,栈桥的一部分还是被封锁了,因为冯玉祥要启程。正当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的时候,他的卫兵出现了,拔出手枪为他开出一条路。这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卫兵用他的毛瑟手枪友善地抵住我的肋骨,示意我必须向后退。(毛瑟手枪的保险已经打开,子弹处于待发状态,能让人相信这是真的吗?)下午4时,汽艇终于来了。在&ldo;库特沃&rdo;上我只有10分钟时间去行李舱里走了一圈,我找到了今天早上运到的最后一批木箱,感到很满意。我向那些安静地坐着打扑克、喝啤酒的旅客们作简短告别以后,坐上已经急得大声鸣笛的汽艇驶回下关。这最后一座通往外界的活动桥梁随之被拆除了。回到家以后,我见到了高将军先生,他请我在紧急情况下接纳他和他的佣人,我答应了。但是把这些人都安排在哪儿,我一时还真的不知道。
我拜访了贝伦施普龙博士先生(他是封&iddot;拉梅灿男爵的继任者,目前主管警察局),我想要一个汽车特别通行证,以便在第二次警报拉响后和晚上10时以后也能不受阻拦地开着我的汽车出去(为安全起见,我也应当请人提供这样一个通行证)。贝伦施普龙也是明天去汉口,他刚刚获得了最高统帅颁发的勋章。他让我明天带着他的名片去找警察厅厅长王固磐将军(如果王将军还没有离开的话)。我对王将军很熟悉,从在北平时一直到现在。这件事我本来不必麻烦贝伦施普龙先生,可是,哪怕能帮上一点小忙也行啊!
上海电台播音员宣布外交部部长王先生将暂时留守南京。人们估计,这样一来外国大使馆就不会撤离,因而也就有可能使南京免遭炮击。我不相信这种哄骗,外交部的各个机构早就撤走了,部长总不会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在下关遇见了封&iddot;法尔肯豪森将军,他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
11月22日
天气晴朗,非常好。我的&ldo;气压表&rdo;又预报对了。7时30分,我还躺在浴缸里的时候,警报响了,不过只是一场虚惊。8时又取消了。我的那个鞋匠邻居真该滚开!只要警报一响,他就跑来了,带着老婆、孩子、爷爷、奶奶以及天知道多少其他的亲戚。可是,现在防空洞里的水有75厘米深,却看不到他来参加排水。唉‐‐你听,这时,上海电台播音员正在播放一首优美的歌曲《献给你邻人一片爱》。要是这家伙不来排水的话,也没有办法!!苦力葛(文海)认为,舀干防空洞里的水太难了,就是说,时间要很长。现在我们给消防队打了电话,请他们带一个合适的水泵来帮助我们,他们暂时答应了。不过,消防队来不来,还得等着瞧。
罗森博士先生打来电话,要求我们几个留下来的德国人10时到腾空了的大使馆里商量将来怎么办。我非得有一个汽车特别通行证不可,否则我就无法走出这座院子!
厨师曹(保林)生病了,请来了一个中国医生。可是我看不懂诊断书:&ldo;内热表寒,不日即愈!&rdo;
消防队出洋相了。他们没有给我送来水泵,而是送来了一部中国水车,一个所谓的绞盘。我不会用它。在这段时间里,我把所有能支配的人全都召集起来舀防空洞里的水。应该原谅鞋匠,忘记他原先的一切所作所为。他、他妻子和他的3个孩子,还有他六七个亲戚舀水时很卖力。我们终于把地洞里的水排干了,却遗憾地发现防空洞的一部分即西墙倒塌了,非常讨厌的事。原来帮我钉封条的那个木匠要是还在的话,他就要倒霉了,但是这人已经走掉了。这段时间,这里的警报一个接一个:10时~10时45分的警报是一场虚惊;下午l时~2时40分则发生了一场空中混战。东面一架飞机勇敢地自卫以后,起火坠落。后来又有一架飞机坠毁在南面,看上去好像是飞行员被打死了。可惜我用了望远镜也不能确定被击落的飞行员是哪个国家的。不过,后来听说被打死的飞行员中至少有一个是中国人。高射炮没怎么开火,即便开火了,也都没有击中目标!南面落下一连串的炸弹。停了5分钟以后,警报又重新响起,从下午2时45分到3时20分,这又是一场虚惊。
刘工程师带着罗先生从中央广播电台来了,请我把该台的一部分设备送到&ldo;库特沃&rdo;船上安全的地方。为此,他许诺给我一部大使曾经提出的功率为100瓦的电台。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去大使那儿。可惜来晚了,特劳特曼博士先生正准备上船。真遗憾,两位先生早几天来就好了。
在两次警报的间隔时间里,我和罗森博士在德国大使馆里交谈。罗森博士还是留在了这里。我的游说毫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