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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ot;噗哧！噗哧！&ot;韩云听到子弹钻入面前的土墙，脸色变得煞白。他拼命地扣着扳机，却怎么都扳不动。周围的军人们早已投入了战斗，韩云带着哭腔大喊：&ot;李大哥，李大哥，我的枪坏了！&ot;

&ot;把保险打开！&ot;李伯楠只瞥了他一眼，就大声吼道。枪声把他的吼叫衬托得狂暴：&ot;瞄准！开枪！&ot;

韩云几乎有些神经质地看了一眼，步枪的保险的确没有打开。他颤抖着把那小金属条扳上去，一颗子弹立刻向着天空中飞了出去，韩云没有听到枪声，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ot;老管！老管！把枪托顶在肩膀上再开枪！&ot;李伯楠继续吼着：&ot;否则会撞碎你的眼镜！他们靠近了！开枪！开枪！&ot;

&ot;乒！&ot;他手中的汉阳造枪口隐约突出了一团火光，一个正在半猫着腰的日本兵向前冲刺的身体诡异地猛然停留在原地，上半身划过了近于一百八十度的弧线，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ot;杀敌！杀敌！杀敌！&ot;

这并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此刻，战壕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喊着：&ot;杀敌！杀敌！杀！&ot;

日本兵在弹坑与弹坑之间跃进，前锋已经近在咫尺，他们口中的呼喊清晰可闻。只是，没有人在意。韩云咬着牙，闭上左眼，三点一线，把一个从弹坑中跳出来，疯狂冲过来的日本兵套在准星之中，扣动了扳机。他还是没听到自己的枪声，只是枪口猛然往上跳了一下，再看时，那日本兵仍然低低猫着腰往前跑着。

&ot;可恶！&ot;韩云骂了一句，再瞄准的时候，那日本兵忽然跃入一个弹坑，从韩云的视野中消失了。韩云愣了一下，赶紧瞄准下一个目标扣动扳机，步枪没有反应。他这才想起来，还要退弹、上膛。

战斗刚刚打响，立刻就显得无比激烈。双方都毫无花样--这种战斗也打不出来什么花样--完全是血和肉的拼搏，是技巧和经验的格斗，是意志与斗志的较量。

8月31日，几乎就在五八三团三营开往宝山的同时，日军第三师团第六十八联队受命夺取宝山城，打通两个登陆场使之连成一片。六十八联队在鹰森孝之联队长的带领下，自信满满，扬言一日攻占宝山，全歼守军。而驻守宝山的姚子青营则寸土不让，据坚固工事顽强反击，如恶狼一般，拼死坚守宝山周全。

两支军队在交手的第一个回合，就都领教到了对手牙齿的锋利！

&ot;敌人火力凶猛？国难当头，中华男儿当有报国大志。就算不提四万万同胞，我们至少也要对得起把阵地交给我们的三十四团兄弟！去告诉每一个战士，给我狠狠打！&ot;姚子青研读着宝山地图，头也不回地说。

&ot;敌人反击很顽强？&ot;鹰森孝之听到汇报，并不放下手中的望远镜：&ot;波状攻击，持续施压，为了大日本帝国的荣誉，压碎敌人防线！&ot;

西方军事学家时常对发生在东方的战争感到无比惊讶，因为在他们的心中，东方人大多是谦和的、恭顺的、彬彬有礼的，甚至可以说是懦弱的。然而，许多东方军人却与这些形容词截然相反，他们有那么一种素质，一旦投入战场，则冷酷无情，不知疲倦，更不知恐惧，近乎鬼神一般，不死不休。这样的军人是可怕的，由这样的军人打出的战争是残酷且血腥的！许多军事学家并不了解东方军人这种素质的由来，因为他们不是历史学家，不是社会学家，他们不能理解东方军人对于家国的热爱，对于荣誉的诠释，对于责任的执著。所以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东方的军人会在弹尽粮绝的时候，不但不会投降，反而会冲向敌人，拉响挂在胸口的最后一颗手榴弹。

&ot;杀敌！杀敌！杀！&ot;中国士兵的呐喊！

&ot;大日本帝国万岁！&ot;日本士兵的嚎叫。

子弹在空中&ot;嗖嗖&ot;飞过，一片片血花带起来。三营隶属国民革命军第九十八师，是中央军中经过整备的精锐作战师，火力配备较为强悍。三营每个排都配备了两挺轻机枪，若干冲锋枪，此刻，军人们士气如虹，在完备工事的掩护下，将日军压制在阵地前百米左右。日军一个个匍匐在弹坑中，难得寸进。日军步兵炮的炮弹不断轰击在战壕附近，甚至有炮弹直接落在战壕之中，炸出一团一团血雾。然而中国军人已经打疯了，眼看着袍泽兄弟不时倒下，军人们红了眼珠，他们不再小心翼翼地蹲伏在战壕中，而是趴在土墙上，平举步枪，嘶吼着把一发发子弹打入侵略者的胸膛。

然而，此时已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步兵集群冲锋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战壕和铁丝网，已经不能起到万全的防御作用。

&ot;嗡嗡嗡嗡……&ot;东北方的天边传来不祥的轰鸣，由远而近，越来越响。李伯楠向那边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六个黑点出现在天空，正高速接近战场。从那个方向飞来的战机，不可能是国军的！李伯楠大声喊叫起来：&ot;班长！班长！鬼子的飞机！&ot;

余念宝也看到了，他大声咒骂，子弹在他面前的土堆上打出扑哧扑哧的土花。周围的军人们举起步枪瞄向天空，余念宝怒吼道：&ot;他妈的，你们那鸟枪能打中？都不许打！不许看！谁他妈敢再看一眼那鸟飞机，老子把他蛋黄捏出来！&ot;

六架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一下，组成两个三机编队，顺着战壕的方向俯冲下来，军人们甚至能看见机翼上那刺眼的膏药红！空中尖利的鸣啸令人心惊胆战，余念宝扯开嗓子喊起来：&ot;隐蔽！都他妈卧倒！&ot;战壕中的军人们最大限度地蜷缩起身子。紧接着，一阵暴风雨般的死亡之雨沿着战壕扫过，大口径机关炮的子弹交织成的火网如同一面巨大的犁，所过之处泥土不住翻滚，扑簌簌不断掉落在军人们身上。一长列的阵地上，只有日军飞机的肆虐，防守的军人们被压在战壕底部，丝毫不能抬头。子弹钻入泥土和钻入肉体的声音竟然无比相似，一阵阵濒死的惨叫声响起！在飞机的掩护下，日军步兵趁机发动了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