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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一场弥天大祸啊。晋代葛洪在《肘后备急方》中记载,天花&ldo;以建武中于南阳击虏所得,乃呼虏疮&rdo;。书中说的建武,一般认为是东晋元帝建武年间,即公元317年。南阳在一千七百年前就当了一次中国的天花发源地,莫非历史还要重来一次?

他急步过去,从小肖手里接过电话。好在他已经预先复习了有关天花的诊断知识,心中底气足一点。新教科书上已经没有天花章节了,他是在一本1979年版、耿贯一主编的《流行病学》上才查到的。他听马医生说了病状,确实与天花的症状相似。他问:

&ldo;你用针剌了没有?针剌疹子后是否塌陷,也是水痘与天花的重要区别。&rdo;

那边难为情地说:&ldo;噢,我忘了这一条,我现在就试。&rdo;电话里悉悉索索一阵儿,然后说,&ldo;疹子针剌后不塌陷,是天花!&rdo;

&ldo;知道了。控制病人,不要与外界接触,我马上派人去取病毒样本,进行实验室确认。&rdo;

杨纪村详细问了病源,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勾勒着疫区封锁的区域。孤儿院好说,那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域。问题是孤儿中有人在外边上学,牵涉到一所小学和一所中学,牵涉到病人的同学、老师加上所有人的亲属,那范围就大多了,估计要封锁全部城区。这还好说,更可怕的是那位从美国回来的最初带菌者,梅茵,正在同丈夫蜜月旅行,十天前出发的。天哪,他俩在十天的旅程中该跑了多少地方?接触多少人?还要再接触多少人?

杨纪村努力保持镇静,但这种前景确实太可怕,他禁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挂了电话,他立即向林站长和陈书记做了汇报,然后他带上小肖出发,亲自去取病毒样本。林站长和陈书记商量一下,决定先给主管文教卫生的金副市长打个电话。电话打通了,林站长匆匆汇报了疫情,说:

&ldo;疫情刚刚报来,还没正式确认,只是先给你吹吹风。因为考虑你刚刚上任,对情况可能还不熟悉。从美国爆发天花以来,防疫站这边早就做好了应急预案,虽然困难,还是可以对付的。最大的问题是那位正在蜜月旅行的原始带菌者。&rdo;

那边苦笑道:&ldo;那位梅茵我认识,她本人就是有名的病毒学家啊。与她联系没有?赶紧把她俩口子控制住。&rdo;

&ldo;好的,我们立即联系。&rdo;

金副市长变了主意:&ldo;算啦,我直接和她联系吧,我有她的手机号。&rdo;

金副市长挂断电话,脸色阴郁地沉思片刻。命运对他可真够厚爱的,刚刚坐上副市长的位子,这么大的一副担子就平空压下来。这副担子太重,有可能把他压垮。但职责所系,再重他也只能硬顶。他忽然想起一个月前,自己离开新野县前,曾专门到梅茵的工厂里去察访,那时他是担心工厂里面有什么影响自己宦途的秘密。也许他是凭第六感预知了今天的灾祸?你看,虽然并未应验他当时的担心,但灾祸的起由仍是在梅茵身上。

时间紧迫,不容他想这些事,他立即拨通了梅茵的电话。电话接通了,那边是呼呼的杂音。听梅茵笑着说:

&ldo;小金?有什么事吗?--喂,景栓你关上车窗,风声太大。&rdo;手机里变得安静多了。&ldo;小金你是不是急着喝喜酒?别急,我们不会忘的。正在从九寨沟往回赶,最多两天就能到。这儿的高原风光太美了!雄浑苍凉,这会儿我们正在茫茫云海之上呢哟,小金你有事快说,手机快没电了,前几天我俩都把充电器忘宾馆了。&rdo;

她的声音非常欢快,看来爱情让她年轻了。听着手机里欢快的声音,金明诚几乎难以忍受--反差过于强烈,一边是弥天大祸,一边是满溢的快乐,尤其你想到,她就是这样欢笑着把病毒洒了一路。金明诚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抖掉。梅茵不该受责备,因为她不知情啊。他简捷地说了这边的情况,那边惊呼道:

&ldo;天花?不可能的,我离开美国时,疫情还没爆发呢,而且我一直在陪我义父,基本和外界没有接触。啊,天哪&rdo;

手机里沉默了几秒钟,听见她和丈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等再说话时,梅茵已经恢复了平素的冷静严谨。她有条不紊地说:

&ldo;我想起来了,我可能确实是带菌者。在美国我仅有过一次社会活动,参加过一次自由论坛。会上一个叫齐亚&iddot;巴兹的人发表了带着血腥味儿的讲话,还透露说他的三个印地安朋友正在搞一次&39;缅怀之旅&39;。我正是凭这些蛛丝马迹,向美国国土安全局预报了那场生物袭击。现在看来我的预警不完整,那个齐亚&iddot;巴兹在论坛上不光是动嘴,有可能也动了手--向与会者散发了天花病毒。&rdo;

金明诚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听了这段话,他对这场灾难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ldo;噢,是这样。&rdo;

&ldo;小金,我们将星夜兼程赶回去。&rdo;

金明诚沉吟着:&ldo;是否赶到附近的哪个大城市,住进医院的隔离病房更好一些?我是担心你们路上&rdo;

&ldo;你不必担心,从现在我们将关紧车门窗,不和任何人接触,直接开回封锁区,这比停在某个城市更保险。至于我们来时已经接触的人,&rdo;手机里顿了一会儿,闷声说,&ldo;只有祈求上帝了。&rdo;

金明诚思索片刻,认为这种方法确实更保险:&ldo;好吧,就这样,你们尽快赶回,但要注意安全。千万注意!千万!别嫌我乌鸦嘴,如果出个车祸,再来个大场面的抢救,那波及面就太大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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