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林告诉我,他包养了你五年,我并不是想质疑你的品行,只是想向你求实。”李修心里包不住话,迟疑了会儿还是问出来了,“你曾经做过他的情人吗?顾云韬也猜到杨学林会告诉李修自己的“真面目”。“李老师,我其实一直在等着他来拆穿我。”李修本来还怀抱希望,以为是杨学林愤怒下的故意抹黑,没想到竟是真的。他年少时就喜欢的偶像,眼睛澄澈如星,竟然做过这样肮脏的交易。从未承受过如此巨大的羞辱感,他努力克制愤怒,“你利用我?”“是啊,李老师。我利用了你。”虽然看不到样子,但顾云韬的语气如往常一般轻松,李修几乎能想到他说这话时也是带着笑的,那种真诚可爱的笑。“但是我最后也帮你,摆脱了杨学林是不是?”李修:“……”李修沉默了很久,他没有挂断电话,顾云韬也没有,他预感这或许是和李修的最后一通电话。好在村里已经开通了5g基站,信号很好。李修的声音很难过,“我把你当朋友,很久以前,我就把你当朋友。”顾云韬说,“李老师,和你做朋友,我很辛苦。”大巴车到站了,他拖着行李箱走进另外一条狭窄些的乡道上,现在已是初冬,顾云韬的皮靴踩在柔软的雪泥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是恢弘的青天,我是脚下的尘泥。“你喜欢的是十七岁时的我,因此对我有滤镜,但是后来滤镜越来越厚,你喜欢的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顾云韬了,而是后来自己的臆想。”娃娃脸的顾云韬,声音低沉下来地讲话,李修才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快三十岁了。就算看上去和十七岁差不多,但他的内里底色早就已经改变了。是他自己没看清楚。“李老师,你之所以吃亏,就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世上每个人都在权衡利弊,你以为你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好人。”顾云韬苦笑着说,“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懂事,也总拿鱼目当珍珠,识人不清,遇人不淑,所以现在,年到三十,一无所有。”他似乎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周围没有其他人,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显得十分寂寥。“虽然和您做不了朋友,但我十分感激您对我盲目的喜爱,我会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一直祝福您,希望您平安健康,万事顺利……”李修心里突然一紧,慌张问道,“顾云韬!你人在哪儿呢?!你可别做什么傻事?!”顾云韬已经挂了电话,然后取下手机卡,丢到了一旁的野塘里。“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的音乐声传来,一辆小型三轮车自带bg从雪道那头开过来。一老头子探出头焦急道,“俺桃娃!你咋不在村口等爷啊!?”车里另外一老奶奶也跳出来,“看把俺孙儿冻的,快快,围上。”顾云韬不得已套上了东北印花帽子、围脖,整个人看起来冒傻气,但又特别开心,他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奶奶心疼地抚摸他的笑脸,“孙儿呀……你受了很多苦吧。”有人弃你如杂草,爷爷奶奶视你若珍宝。“奶,那我可以哭吗?”“你们可能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可我哭起来也蛮厉害的。”“当然可以!想哭就哭!”笑着笑着,他终于搂住她的小老头小老太大哭起来,哭了个痛快。……李修给杨学林打电话的时候,医生刚把他的大脚拇指掰回来,痛得满头冷汗。这是李修第一次主动给杨学林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小顾要自杀!”“什么?”杨学林吓得站起来,大拇指一阵剧痛,又折了。医生:“……”杨学林的脚被医生狠狠包扎成了个大大的赞,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说仔细些?”“是不是你胁迫他了!?把他逼得失去生的希望了?”李修急得大吼,人际关系的复杂程度实在已经超过任何一个实验课题,“我是不是该报警?对,我要报警!”杨学林:“冷静下来!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李修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杨学林虽然资本嘴脸了些,但骨子里是个好人,不至于会做出这样伤人性命的事。于是把刚刚顾云韬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杨学林听了冷静下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生他气了。”李修:“?”杨学林深吸一口气,“那小子的生命力堪比蟑螂,怎么可能随便自杀。他演这一场,只是在转移你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