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笙低头,在犹豫,从她犹豫的那刻起,陈斯屿的眼神就变了,变得极冷极深,与那天晚上,他看到她没有本事,还硬要招惹那些人的时候,一模一样。夏笙看着皮皮,一边祈祷警察快点来,一边克制自己,戒告自己,这不关她的事,报警就够了。直到——“扒了她的衣服,拍点照片吧。”“我去,我怎么没想到?”“来听话,乖乖给哥几个拍几张照,我们就不打你了。”“呜呜呜——”“不要?不要你就只能找苦吃!”“……”夏笙抬起头,看向陈斯屿,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他不在抽了,指节间夹着的烟,明明还剩三分之一,他由着它燃烧,灰烬掉落,飘散。他的眼神很冷,刚拍照时,没看到的警告,这会儿看到了。夏笙像是看错。她一眨眼,陈斯屿眼里的意味又消失不见,毫无痕迹可寻,只剩一道无情的清波。可刚分明,他像是在说——你敢去,试试。走与不走“我这一只手,也没法弄……”“妈的,谁绑的绳子,绑太紧了,衣服扯都扯不开。”“……”“几位残疾人士,你们都歇着吧,我和胖子来。”原来不止四个混混。难怪女人上次都能打过,这次他们残了,反倒被绑了。夏笙不想多管闲事了,她抱起皮皮准备要走。陈斯屿视线淡淡划过她的脸,没随她动,站在原地,复吸起手里的烟。夏笙以为他要帮那女人,于是停下来等了一会,等到女人声音越来越痛苦,等到她又开始犹豫,陈斯屿也没有要出面制止的意思。她不懂。这是要做什么。“把那绳子往下拽,衣服往上拉拉,对,就这样,马上就能看到了!”“哈哈哈哈哈好刺激。”“啧啧。”“哭了这是?没想到啊,之前不是很硬气嘛,还说要报复我们?来呀,来报复我们呀!”“所以,不要乱给别人出头,别人倒是安逸了,你自己可就要被糟蹋了,哈哈哈后悔吗?”“……”夏笙重新把皮皮放下。她开始后悔,今天溜的不是阿胖。不然,一人一口,每个人都有,一个也不放过。她准备要过去,警笛声渐渐离近,变得清晰。胡同里的人开始慌了。“他妈的,怎么会有警车?”“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先撤?”“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才逮到人!”“走了走了,还有下次。”“这走了,等会等她报警,我们还是会进局子,倒不如现在先玩死她,警车也不定会过来这边。”“我看,还是别了……”“怂货!”“……”在他们内讧中,错失了逃跑机会,一辆没开警笛的警车突然出现在胡同口,把他们堵了个正着。六个人一个都没跑掉。陈斯屿正好抽完烟,把烟灭了,扔垃圾桶里,走了。夏笙牵着皮皮,追上。她还是不懂。“你刚怎么不走?”既然没决定帮,那为什么不趁早离开。“你不想走。”陈斯屿答为所问,甚至都没看她,却一下击中了夏笙的心脏。她犹豫过后,轻声低喃道:“谁说的,我刚抱着皮皮,明明就已经走了,我是看你没走,才停下来的。”陈斯屿侧脸很不近人情。他没有接话。夏笙细想他话里的意思,心跳的快了些。她可以否认他没猜对,但他确确实实猜对了。可如果猜对——“我不想走,你就不想走吗?”他就得承认他在乎她。夏笙想明白后,问话时,语气愉悦了不止一个度。她抱着皮皮,侧仰起头,笑的张扬明媚。他要么就此承认他在乎她,要么推翻自己刚刚说的。两者答其一,她怎么样都不亏。夏笙兴高采烈,等着回答,但她忘了,陈斯屿是大数学家,数学家怎么会置自己于不利境地呢。就算是不利境地,也是他自己想去,去完还能潇潇洒洒,一点心思也不让对方看破地全身而退。“看看,你能蠢到什么地步。”陈斯屿说这话,格外能叫人信服。他真的会,冷眼旁观,看着别人如何如何犯蠢。“哦。”夏笙没想到是这个回答,笑意里多了一丝好气。“我只在你的事情上面冲动上头。”她蓄意勾引般,替自己辩解,辩解完,抱着皮皮,快步往前走。陈斯屿看着她窈窕纤瘦的背影,脚步放慢。不似刚刚深如迷雾般难辨,他此刻眼中意味十分清晰,事不关己的冷漠,置身事外的绝情,以及,洞察出她所有情绪后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