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奚微微一怔,敛了微露锋芒的眸光,笑道:“抱歉,没休息好。莫名其妙就走神了。副队,您刚才说了什么?”郑功现在一听这两人说休息得好不好都有条件反射了,别人没什么,自己倒是老脸一红,挠着头说:“哎,听恒安说你身体不太好。别太……唉,我就不说了,你懂的……就是那什么,别太放纵。“顾临奚:“……谢谢关心。”郑功一看他这有点拘谨又乖顺的模样就有点良心不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压低声音道:“小林啊,你知道恒安有个过世的导师吗?”顾临奚心里还在想孙局的事,心不在焉地应了下。郑功却将他这幅神色看做了失魂落魄,语重心长地说:“恒安心里把那位老师看的很重。但…你别太顺着他,别弄得他让你怎么穿怎么做就照着办。模仿别人太压抑了,还是要……那话怎么说来着?——做自己。”顾临奚错杂的思绪中分了一缕给郑副队,他那么会察言观色通晓世情的人都懵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对方的思绪歪曲到了哪儿。给自己当替身这种颇具想象力的事情,把顾教授一下雷得都忘了正事,发现方恒安和他周围的一切都克自己的很。你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而另一边,格外辟邪的方警官和孙局找了家咖啡店坐下。孙局自己喝不惯这些年轻人喜欢的黑乎乎玩意儿,自己点了杯柠檬水,把菜单推给方恒安,一边道:“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方恒安随便勾了杯拿铁后将菜单递给服务员,等人走了,才简单地回复道:“挺好,有劳孙伯挂心了。”孙局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之前杵着一步不让,还立军令状。现在倒假客气起来。”他看着方恒安,就像一个欣慰又心疼小辈的长者:“恒安,你老爸把你托到我手里干活,我就托个长辈的大——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近日冒进了些。”方恒安埋头喝咖啡,杯子挡住了小半张脸。一言不发,也不知有没再认真听。说不清是格外木讷听话还是特别敷衍。孙局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半天讲的自己水都空了小半,对面也没一点捧场的意思,终于无可奈何地自己进了正题。“这次芦花园和钟力的两个案子缠在一起,涉及恐怖袭击、绑架、谋杀等极端恶性事件,你能侦破,还是很说明能力的。我和上面报了你的事迹,下月会有一次表彰。”方恒安从咖啡杯里抬了下眼睛,平淡地道了声谢。“先透个底,表彰结束后,我会给你报一次晋升。具体位子我还在琢磨,还得看看有什么人能腾出空来,不过已经大体有了门路——两个月吧,连表彰带晋升,伯伯都给你搞定!”孙局哈哈笑着说。刚才还和自闭少年似的埋头喝咖啡的方恒安忽然抬起头来,却不是欣喜道谢。“调离一线?是要离开现在市刑警队的位置吗?”孙局眸光微闪,面上却依然带着理所应当的慈祥微笑:“你这孩子,当然要调离刑警队了。你最近应该也发现了吧,在一线毕竟危险了些,万一以后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没脸再和你老爹喝酒谈天了。”方恒安:“但是我年纪太轻,说话做事又太横冲直撞,常常欠妥,做不好办公室里的那些事。一线才是比较适合我的岗位。恐怕要辜负孙局您的好意了。”孙洛川摩挲着茶杯,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子侄。他其实和方恒安的父亲也不是多深的交情,只是都在律法圈子,又在广结人脉这事儿上有共同爱好,多说个几句话罢了。方恒安和他父亲一点也不像。自从那年老一辈泰斗意外死去后,方父逐渐成了律法界中流砥柱,交友广泛。虚虚实实。但心知是一回事,行事说话又是另一回事。毕竟人心隔肚皮,如果当真内里什么都表现出来,这世道还不乱了套。倒不如粉饰太平。不过,这就看这年轻人肯不肯一起粉饰了。孙局哈哈笑了两声,没接方恒安的话,只说:“边喝边聊。恒安,自家聊天,这么严肃干嘛?喝点咖啡,都凉了。”见方恒安沉默地抿了口咖啡,孙局温和地说:“就你们年轻人喜欢吃咖啡这种西方来的东西,我是喝不惯,我就爱喝茶。”临近退休的老局长笑叹着:“不过有我这种好茶的会去茶馆、会买茶叶,也有你们年轻人会买什么咖啡机、会去西餐厅。这就说明了一个道理——东西啊,只要在自己合适的位置,就会有价值。”孙局的视线穿过鼻梁上的老花镜片,轻飘飘地落到方恒安身上:“而如果坚持放在不当的位置,可就容易适得其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