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惊,去探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旋身正抵上身后人手中一把手术刀似的木柄银刀。两人对峙了一瞬,目光相错。方恒安看见一张陌生的脸,神情隐藏在帽檐阴影中,唇上不带一点血色,勾出冷漠的直线。此人穿着宽大的白色风衣,应该就是和孙洛川一起多出来的那个白衣人。一瞬之后,视线错开,方恒安借力挥动匕首刺向白衣人,却没想到此人身型灵巧诡异,此处地势虽不险峻但毕竟边上就是悬崖,白衣人竟然毫不在意,像是半个身子都飘了出去。方恒安心中一惊,忽听边上传来人声,就见李厉跟在孙洛川后面从山崖另一边绕了过来。方恒安喝道:“林熹呢?”李厉闻言就是诡谲一笑,方恒安心中一沉,于是一瞬间忽视了白衣人。他很快意识到不好,却已经来不及了,此人就如化身于雪山之间,眨眼的时间竟然从崖边逼近他的面庞!白衣人指尖夹着薄如柳叶的刀片,刀片离方恒安的颈项只有毫厘之间。实在是太快了——这是方恒安当时唯一的念头。他甚至有种错觉,此人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某种化身于雪中的幽灵,如果他愿意,可以无声无息地出现刺穿此地所有人的的要害。刀片逼近耳畔时方恒安听到了风滑过的声音,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到痛,就感到颈间一阵温热粘稠!——他一手去格挡白衣人握着刀片的手,刀暂时没有再深入,同时抬拳击打对方肋下位置。然而奇异的是,他明明是准而狠地击打下去,却没有任何拳头到肉的感觉,反而仿佛打中了一团空气。太诡异了——一瞬的怔愣间,方恒安感到自己的力道被一股柔和的力推了回来,他全力之下的一击反而成了白衣人手上的力道,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他腕部剧痛,不自觉踉跄后退了几步,立刻挡不住那柄刀了。眼看白衣人手里的刀片就要割断他的劲动脉!方恒安吻了那干燥冰冷的嘴唇就在这时,有人道:“你再动一动,我就杀了你们老大!”竟是郑功。他知道方恒安不想让他一起冒险,也深知好友性格的固执,要惹急了没准这兄弟能一个手刀砍晕他——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方恒安。因此为了不浪费时间,郑功索性没有纠缠,而是落后一段跟着方恒安的足迹上了山。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被方恒安和白衣人的争斗吸引,因此竟然没人注意到他。他幸运又理性地选了最靠边又作用最关键的孙洛川,孙局倒是警醒,但是毕竟年事已高又不备被偷袭,三两下就被郑功拿下了。郑功用枪对准了孙洛川的脑袋:“孙老,您别乱动。你知道的,我的枪法烂的很,还容易紧张,别一不小心我一激动直接走火了。”他在方恒安开口前打断,故作轻松地耸肩道:“恒安,你来救对象,我来帮朋友。谁也不碍着谁。”孙洛川偏了偏头:“小郑,你别冲动。万一枪声导致雪崩,这儿的人一个也跑不了。”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局里有很多流言,但毕竟还没定案!别说这是我的案子,我要避嫌。但凡任何一个不相关的案子,我都要训斥你一句——听风就是雨的,白给别人当枪使!”他说话时,郑功其实有一瞬间的恍惚。因为孙洛川说这句话时语气神态和办公室里一摸一样,还带了点长辈仿佛真心实意的慈爱和严厉。他这人天生念旧情,穿久了的拖鞋都不舍得丢,还被女朋友嘲笑了很久。更别说时一进警局就是顶头上司的老领导了。——他在基层干了五年才因为一次表彰当面和孙洛川说上话,至今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老局长时那种崇拜又自豪的心情。方恒安看郑功有些迷茫的神情,心下微沉。孙局果然老谋深算,算准了郑功的性格,也猜到了他来不及把所有的细节和证据都给郑功掰扯清楚。几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白衣人用刀抵着方恒安的脖子,郑功挟持着孙洛川。而被人遗忘许久的李厉竟然就倚在山崖边上笑眯眯地看着。方恒安很快就明白了李厉打的算盘。他之前短暂地听命于孙洛川或许只是因为需要孙救他并带他来雪山。现在孙洛川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甚至还是雪山秘密面前潜在的竞争对手,因此他选择了坐山观虎斗,想坐收渔翁之利。方恒安心知肚明,自己和郑功同时全身而退的概率很低,更何况,他上山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顾临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