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川也没想到自己再睡醒睁开眼会对上翟清俊的脸,他晃神了半天,当自己在做梦。翟清俊上来给他额头弹了一下,力气不小,给许川弹得脑子嗡嗡的。“你生病了干吗不跟我说,我这年轻力壮的,不比季叔会照顾人啊。”翟清俊从刚刚坐在这等他醒来的时候就一直攒着一口气呢,这会儿人醒了,他终于能发出来了。许川费劲地笑了一下:“你找季叔了?”“我能不找吗?这么大个活人平白无故消失了,我把你家门都快敲碎了,都没人理我。我还以为你咋了呢,你没事儿少吓人。”翟清俊把桌上的袋子解开,边拿边说:“网上搜了一下,说是喝粥好,不过嘉文真没什么好的粥店,我就又买了两瓶牛奶,说是补充营养的。还买了俩大苹果,吃不?”他炮轰似地说了一大堆,许川无奈:“你问哪个?”翟清俊举着苹果和牛奶:“你选。”“那喝粥吧。”许川说。翟清俊放下手里的,笑着骂了声:“故意的吧,毛病。”他把病床升起来,当摆弄玩具似地给许川调好位置,又把粥端出来揭开盖子,拿勺子搅和搅和,盛了一勺喂到他嘴边。许川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嘴一张开翟清俊就直接给塞进去了。“别说话,喝完再说,我都怕你又昏过去了。”许川边喝边听翟清俊念叨这两天的事,听他翻来覆去把自己数落了好几遍,又叮嘱以后有事必须得告诉他,这么好的免费劳动力放着不用白不用。许川只能连连点头。聊着聊着不免说起高考,翟清俊眉头忍不住皱起:“我还以为你高考出什么事了,不想见人。”许川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缠着纱布的右手藏进被子里,垂下眼帘低低地回了声:“没有。”“那就好。”翟清俊松了口气。沉默了几秒,许川心里难受的要命,这股难受劲怎么都压不下去,他咬紧了呀闭着眼转开头,左手将眼睛死死捂住。“怎么了?”翟清俊心里一紧,赶紧放下粥碗和勺子,站起身弓着腰看他。许川不敢睁眼,就这样捂着眼睛。翟清俊喉咙一紧,大脑宕机。“……”许川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太失控,但出声的时候声音里透着根本忍不住的委屈。“出事了。”翟清俊抓着他的肩膀,“什么?”“出事了。”许川语调冷冷的,却依旧止不住颤抖。翟清俊看着他,看到从来不哭的,总是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的人,此刻捂着眼睛,眼泪还是会从指缝里,从手掌下,溢出来落在被子上。这一刻翟清俊整个人都是蒙的,像是大脑被捂上一层厚厚的纱,完全无法思考,一瞬间甚至判断不出来“出事了”之于高考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下意识的弯腰抱住许川,手掌在他身后轻轻地拍,愣神似的,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出了什么事”都不敢问。他感觉到许川把眼睛埋在他肩膀上,那一片布料不一会儿就湿了个透。过了会儿,他听到许川很轻的宣判道:“翟清俊,我不能和你去同一所大学了。”“……”病房中长久地陷入死一般的静谧中,翟清俊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脏在不停地下坠,耳边听到许川轻到快要消失的呼吸声。他从小很少遇到极端痛苦的情况,这是第一次知道,人在精神极度痛苦的时候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他放在许川后背的手从刚才开始僵住,就这样悬空了几分钟。好像这样就能让时间停住,痛感就不会蔓延,就不用面对现实。一直到许川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翟清俊才不得不回过神,他几次张嘴,确实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许川推了推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看向窗外。“好可惜。”这是他第一次在翟清俊面前表露出“他很想和翟清俊上同一所大学”这个愿望。他的感情向来内敛,哪怕内心已经疯狂到愿意为此放弃一切,他也从来没有宣之于口的勇气。“没事的。”翟清俊呆在原地,半晌就憋出来三个字。许川眼睛始终看着窗外。他沉默寡言惯了,这会儿更不会说话。翟清俊深呼吸一口,坐了下来,把垃圾桶踢过来开始削苹果。他故作没事地说:“那我们去一个地方也行啊,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城市?”没有。许川大脑下意识回答。但他没能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