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以改变这么多吗?他死死抠着右手背的皮肉,抿了下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地说:“记不清了。”许川的目光落在翟清俊脸上。他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不用看他的脸也能清楚地记得他脸上的每一寸了。但他依然能一眼看出他这些年来的变化。成熟了,稳重了,看上去事业有成,应该过得很不错。许川心里松了口气,认为自己当年离开是正确的。“什么时候回来的。”翟清俊没再继续逼问他,换了个话题。许川也轻松了些:“上个月。”“这么久了?怎么不联系我。”翟清俊手放在身前,手指虚虚地交叉着,看着姿态很随意,问话的语气也懒懒的,“我手机号又没换。”“你不是在北京吗?”许川说。“在北京怎么了,在北京就不能回来了吗?”翟清俊说。许川不太适应和现在的翟清俊聊天,他感觉自己每说一句话都被逼得难受。“就是怕你麻烦。”许川低垂着眼睫。“麻烦我算什么麻烦。”翟清俊盯着他,“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过了八年就不是了?你有事都能找到单明这儿来,就是不能找我?找他不叫麻烦?”“……”他堵得许川几乎没法开口。好在这时办公室的主人回来了,一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双手合十:“祖宗,都是祖宗。终于见上了,你俩不饿吗?快去吃个饭吧,我这儿等会儿其他医生吃完饭回来了我不好交代。”他话音落,翟清俊就站了起来。许川刚一晃神,人直接被翟清俊抓着胳膊拽了起来。他脚下一绊,差点摔了。翟清俊发出了从下飞机以来的他突然的动作不止让许川来不及反应,就连站在门边的单明都吓了一跳。但比起许川八年不见翟清俊,对现在的他一无所知;单明还算有点心理准备,毕竟翟清俊这些年来的变化,他也算是一点点见证过来的。“慢着点儿,”他出于医者仁心还是出声提醒,“有话慢慢说,你别着急。”翟清俊没回他,但手上劲稍微松了些。许川借机从他手里抽出胳膊,把椅子挪了挪,脸色不太好看地拿过了衣架上挂着的羽绒服。许川穿好衣服,拿起桌上装满药盒的袋子,见翟清俊一副在等他的姿态,心里纠结,但还是说:“我就不去……”“走,去吃饭。”翟清俊打断他,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走前面。许川出门的时候和单明对视了一眼,单明满眼都写着“自求多福”。他蹙眉,有些恼。这样不打招呼地就把他推到翟清俊面前,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别说面对了,翟清俊现在这个样子,他连说一句完整的话的机会都没有。“站这儿跟他眉来眼去能顶饱?”翟清俊踢了一下椅子腿,木制椅腿和地板砖之间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咯吱”声。听着人心里不舒服。许川只好走出去。六楼本就人少,又是饭点,更是没几个人经过。这会楼道里就剩他们两个。他不知道该去哪,又不想回头问翟清俊。正纠结着,手里突然一空,袋子被翟清俊提走了。“你生病了?”翟清俊走到了他身边,提起药袋子往里面看了看,最上面是一盒消炎药。“给季叔拿的,他最近有点中耳炎。”许川照实说。“……”他眼睛不敢乱看,但翟清俊就站在他身侧,余光不可避免地可以扫到。他听到翟清俊松了口气,应了声:“哦。”两人之间是鲜有沉默的,从前那么多年都是。翟清俊面对许川的时候永远有话说。此刻的氛围让许川既不适又心焦,他竟头一次生出了“是不是该找个话题”的想法。两人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楼梯间,空荡的地方,每下一个台阶都会发出前后两声几近相连的声响。“去,去哪?”许川生涩地开口。这应该是个正当的话题吧。“我家。”翟清俊说。许川愣了一下,脚底险些打滑,他自己稳住了,但翟清俊的手抢先一步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做饭?”许川有些惊讶。他问过单明的,翟清俊现在不是常住北京的吗?他父母又从以前开始就是天南海北调动的,嘉文市的房子怎么想也不会有人住。空了这么久了,还能进得去人吗。翟清俊就像能听见他的心声似的,松开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