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捧着茶盏,案上吃食没动几口。静竹同她说起话来,净是些有的没的。可巧窗外檐下有啼鸣声,一阵阵地传了来。定安先听到的,静竹正要说什么,定安朝她比了个嘘声动作,笑意盈盈道:“姑姑,你听。”
静下来,静竹也听到几声。她惊喜:“打哪儿来的燕雀,今年开春这样早,我记得去年这时候,娘娘还说……”她话说到一半,忽的止住,忐忑地看向定安。
怎么偏提起这茬。
定安抬头望着窗檐,没回神,面上表情怔怔的。静竹心里蓦地难受起来,笑着打岔:“也快到季节了,等量了衣裳,园子的花开好了,殿下也出去瞧瞧,不必总闷在屋子里。”
定安知她好意,笑了笑,没说话。
这尴尬的当头,外面有问安的声响。定安看了看静竹:“这个时候谁会来?”
静竹也是不知。她安置好定安,方才出去看了。没一会儿,有个小宫女进来,喘着粗气道:“殿下随奴婢换身衣服出去吧。”
定安一头雾水:“何事?”
“习秋,习秋姑姑来了。”小宫女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利索。
定安当然知道习秋。习秋是太后身边第一得意人,家宴时常见到。她虽是个下人,说
话却委实比一些嫔妃还有分量。
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含章殿。
定安不及细想,随那宫女回偏殿换了身衣裳。月白折枝海棠小褂,双平髻,旁的修饰一概从无,未免素净得过了头。
到了前殿,果见一着铜绿迎春花样式宫装的妇人侯在里头。打扮不算矜贵,但气度不凡,颇为得体。
静竹先迎出来,暗里同定安道:“那位是习秋姑姑。”
定安进殿,习秋顾于身份向她见礼,定安慌了下,忙是迎她起身:“习秋姑姑不必多礼。”
习秋笑吟吟地应了声,心下却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那陈妃习秋早以前是见过的,放在后宫也是极难得的好颜色。十六帝姬肖母,还未长成,算不得十分惊艳,可到底是个玲珑剔透的小美人。她自小跟着陈妃不得宠,因而既没有清嘉的颐指气使,也不如小时跟在太后身边的熙宁举止典雅,介于两者之间,默默无闻的,倒是剑走偏锋惹人怜爱。
习秋闲闲与她叙着家常:“殿下今日身子可还好?听闻前不久病了一场,娘娘身上不大爽利,也没注意着来看看殿下。”
一旁的静竹暗暗咂舌。果然是太后身边的得意人,说起话来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定安倒没想见她会提起这件事,稍一愣,才答道:“尚可,劳她老人家惦记。”
习秋对定安印象极佳,觉着她文文静静,不大是个爱出头的。如今太后日益年迈,身边跟个这样温婉的可人再好不过,免得折腾起来惹得四下不宁。
习秋让常随的小太监取来太后赏下的东西,多是些器皿玩物,不仅是定安,就连昔时见惯场面的静竹也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