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许暮洲脑子里的八卦小雷达叮叮叮响个不听,但大概的来龙去脉他已经理顺了——辛夷先前不知道宋雪瑶死因的时候,八成也在心里打鼓过,所以才下意识不想让他和严岑来查这件事,生怕查出宋雪瑶是自戕。但现在知道宋雪瑶是被害的,她自然而然有了底气。
——麻烦劲儿的,许暮洲在心里叹了口气。
许暮洲在心里把这串绳上的线索连上,只等着晚上的第二次验尸结果将这条证据链串联起来。
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辛夷,一句话在心里转了三圈,最后还是没忍住他那熊熊的八卦之火,吞吞吐吐地问:“……所以,其实,皇后娘娘有没有……”
“……”辛夷悲愤欲绝地道:“绝无!”
第149章长生天(十九)
严岑找到了宋雪瑶的小书房。
对严岑而言,“书房”是要比“卧室”更加私密的存在。因为卧室谁都可以进,下人、仆从、甚至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夫妻,是这世上最没有隐私的地方。但书房不一样,这种变相承载着“精神世界”的环境通常除了心腹之外,不会令别人踏足,是个非常值得信任的净土。
严岑回手关上门,先是在门口站了两三秒,闭目定了定神,将脑子里突然冒出头的细小思绪都打扫干净,才环视了一圈这书房的模样。
宋雪瑶的小书房面积不大,大概有个三四十平方米左右,书架倒是放了好几个,上面塞得满满当当的。宋雪瑶的书桌搁在靠阳那一侧,在进门右手边。书桌正对面就是镂空的窗,现在是未时,阳光正好从窗户倾斜进来,正巧落在书桌十公分的地方。
严岑没有贸然进入更加私密的右侧空间,而是先往左边去了。
左边更多是书架和置物柜之类的东西,靠近门边的置物柜中放得是一些不会损坏书籍的茶叶,和日常要用的墨块和宣纸之类的东西。严岑没有动手去翻,只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再旁边的书架上就都是宋雪瑶的书,看得出来,卫文轩对她还算尊重,除了古代女子看的书和诗词歌赋外,还有一些前朝意味更浓的正史和一些山野轶事等,种类繁多。
严岑一目十行地大概扫视了一下上面的书,兴致缺缺。他搜查线索不像许暮洲那样,看到什么都要拿下来看看,他只是走马观花地在屋里转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只上锁的柜子前。
这只柜子外面挂着三只锁,足有两米高,比起书架更像是衣柜,木门上雕着整扇的花,看起来就很有内容。
严岑在柜子前默默站了一小会,毫无心理负担地上手把三把锁全撬开了。
这厚重的实木柜子中只分了三层,里面放着一本一本足有十公分厚的册子。严岑皱了皱眉,伸手从这三层中各抽了一本下来。
他这样一翻才发现,这柜子中最上层放着是这后宫的侍寝记录,中层放得是各妃嫔的名录,包括她们的入宫时间和大致的家世信息,最下层则是后宫管理所的账簿。
严岑将上下两层的账簿暂且放在一边,翻开了第二层的那本。他目标明确,先去找了那位“淑妃娘娘”。然而这本账册被严岑翻了一圈也没见到对方,直到严岑去柜子里换到第三本账簿的时候才找到这么一个人。
不出所料,淑妃娘娘孟晚晴果然是两国和亲来的,当时卫文轩与匈奴之间打得难舍难分,却也隐隐占据了上风。这场仗从头年冬天打到第二年的冬天,匈奴终于难以为继,于是决定讲和,将单于最小的女儿送来和亲。
孟晚晴刚来的时候被封为昭仪,入宫后七天晋升为淑妃,在宫中活了三年零九个月,最后死于二十七天前。
这种只写妃嫔信息的册子冷冰冰的,遣词用句上也不过是写明某某某今日升了位分,明日又降了位分,哪年哪月进宫,哪年哪月死去——像是个只会记录情况的冰冷机器。
而且,孟晚晴在死前一个月忽然被卫文轩迁了宫,从原本的长宁宫正殿迁到了冷宫附近一座小偏殿中。这殿甚至连个牌匾都没有,在资料上就只写了“西偏殿”几个字。这按理来说很不对劲,宫内尊卑分明,哪怕孟晚晴是从异族来的,但她担着淑妃的名头,怎么也不会去住破落小平房。
这跟卫文轩是否喜爱她没有一点关系,而是尊卑地位所衍生的“规矩”。
但有趣的是,孟晚晴的位分并没有下降,她到死时依然还是那个“淑妃娘娘”。不过这也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孟晚晴的身后事那样寒酸,因为她虽然空担了个名分,但在人生的最后日子里,应该已经不能称之为“淑妃娘娘”了。
资料上没写孟晚晴是怎么死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暴毙”,但是按照严岑的经验来说,一般“暴毙”基本可以无条件等同于“有内情”。
但严岑手里这本册子却不会对这些皇室秘辛有所描写,于是严岑暂且放下这一册,只暗暗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之前严岑曾经看过侍寝记录,但他手里的就只有三个月的份,是日常用来确认皇室血脉的。但宋雪瑶这的可不是,宋雪瑶这里的侍寝每月一本,柜子上层塞得满满当当,都按照日期排列好了,简直一个大写的卫文轩白嫖记录。
严岑本来只想看看宋雪瑶和孟晚晴分别跟卫文轩之间的情感关系,却不想找到了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