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陷入诡异的沉默,两位警察都没有再说话。猝不及防的,宋西岭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狭窄的车厢内十分刺耳。居然是凌斯寒打来的电话。铃声坚持不懈地响,他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求助性地抬头,却发现两位警察都观察着他。一个从后视镜里,恰好瞧住他的神态,一个再次微微侧过头来,注视着他。副驾驶位率先开口:“免提。”宋西岭只好照做。“宋西岭!你现在在哪!”凌斯寒在电话那头大声吼道,“我告诉你,你现在立刻马上到公司来!”凌斯寒不太喜欢发火,很少着急,极少像现在这么生气,甚至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他的背景声很嘈杂,似乎许初棣也在,正在旁边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着“消消气消消气”。宋西岭一瞬间非常担心他碰到了什么事,居然让他变得这么失态。可是现在警察就在旁边,他也不好开口问。“……阿寒,我现在有点事过不去,怎么了?”“你能有什么事?快点过来,这件事我必须当面跟你说清楚,然后我们找到律师,和傅珩之解除协议!”听他在电话里提及傅珩之,宋西岭一阵心慌,头皮都炸开了。两位警察仍然一言不发,目光冷峻地凝视着前方。但宋西岭知道,他们一定在无比认真地听着这段对话,大脑正飞速地运转,试图从中提取有用的信息。可是,他和傅珩之的协议,既不是劳务合同,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私人协议,而是一个包-养合约,是见不得光的。如果他们问起这个来,他该怎么回答?更何况,他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被舅舅知道。“……西岭,你在听吗?你到底在哪,不在家?”凌斯寒似乎对他长时间的沉默有些奇怪,稍微冷静了一点,语气没有那么急迫了,宋西岭甚至能想象到他此时此刻蹙眉的样子。“我,我不在家……”宋西岭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要去警察局了,正犹豫着,副驾驶的杨警察转过身子,对他摇摇头。宋西岭只好举起话筒:“我在外面给……给小天买点东西,马上要进地铁了,我回去给你回电话。”他快速地说完,没等凌斯寒回复,就挂断了电话。他战战兢兢地等着警察叔叔的反应。索性二人都没说什么,因为正好到达了目的地。宋西岭一下车就看见舅舅在门口站着。三人走过去,杨警官拍了拍舅舅的肩膀:“宋队。”宋西岭说:“舅舅。”他的舅舅和他妈妈长得很像,大眼睛,长眉毛,还有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的,非常严肃,区别是舅舅更加棱角分明些。舅舅说:“一会儿进去实话实说,没你什么事,例行调查。”“好。”宋西岭点点头。“听说你妈回家了?”“……嗯,前段时间刚回去。”舅舅叹了口气:“行,她消失这么多年总算回来了。你爸的钱不要全给她,有什么事,记得及时给我打电话。”“谢谢舅舅。”舅舅示意他往里走,却在宋西岭与他擦肩而过的霎那,沉声道:“等等。”宋西岭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回头。舅舅指着他的耳朵:“这是什么?”“这……耳钉。”宋西岭不自然地摸了摸那颗钻石。舅舅盯着他的右耳看了一会儿,须臾移开了目光,微微点了下头:“进屋前这类物品都摘下来,和手机放在一起。”“好的。”宋西岭还是第一次进所谓的审讯室。他刚一坐下,就有人放下一块厚重的板子,限制了他大部分的动作。“你和秦随波仅仅是上下属的关系吗?”“是的。”“你和他有除了公司外其他的金钱往来吗?”宋西岭心想,果然提到了这个。“有,他之前让我帮他做几件事,然后给我一笔钱,我同意了。”“你很缺钱?”“不是,但上司的要求,不好拒绝。”警察姐姐把电脑转过来,道:“你看一下这段录像。”电脑屏幕上的录像很模糊,但宋西岭看了十几秒就认出来了。——那是他在假面舞会上,用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他抬头看了一眼警察姐姐,对方示意他把它看完。录像很短,不一会儿就结束了。宋西岭重新靠到椅背上。“你见过这段录像?”“我……这段录像,是我拍摄的。”两位警察对视一眼,道:“请你详细说一下过程。”“舞会开始前,秦总交给我一个微型摄像头,让我别在领带上拍摄盛世员工的活动,这段录像的前半段是我拍摄的他们打牌的画面。之后我被邀请跳舞,就没有再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