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封燃对宋西岭的情感如何,他们只是期待着借宋西岭的行为,观察傅珩之的反应。如果宋西岭拒绝,就等于当场承认他和傅珩之的猫腻。他能看出来,不少人都对傅珩之颇感兴趣,一来乐队的男孩子们还没有真正进过娱乐圈,多少有点心怀向往,见了娱乐公司的董事长,难免蠢蠢欲动;二来,傅珩之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又迷人又成熟,那容貌,那气场,那手段,要不是他刚进门就表达了自己和宋西岭的渊源,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宋西岭非常理解,因为他在他们的年纪时也被这玩意迷得七荤八素。封燃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封燃率先替宋西岭说出拒绝。但宋西岭不想让他在人前也卷进自己和傅珩之之间的烂事,就干脆打断了他。总之,宋西岭不记得他和封燃那杯交杯酒到底是怎么喝完的,他脑子里放电影似的一遍遍回荡着桩桩件件的破事,耳畔好几个年轻人激动地叫好。他只注意到封燃的睫毛簌簌抖动,距离太近,他看不清他的神色,连一杯酒快喝完都不知道,直到封燃低声说:“够了,喝两口就行,不要干。怎么这么老实。”声音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他才撤下胳膊。然后他端坐回原位,忽略掉从右方传来的,几乎要把他射穿的两道目光。忽然有人说:“哎,这位哥哥要不要一块啊,我看他好像挺想玩的。”“哥什么哥啊,小韩你今年才他妈十八,该叫他叔。”任河吐槽。傅珩之说:“我随意。”小韩来了兴趣,起身坐到傅珩之的身旁。他一直观察着宋西岭和傅珩之,发现宋西岭对他爱答不理,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跟别人喝交杯酒,傅珩之对此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没准儿他们就是普通朋友呢。“叔?那也行啊,不影响。”小韩咯咯直笑。一群人哄笑着开启下一局游戏。宋西岭本就阑珊的兴致在此刻跌入谷底,厌恶的情绪攀升顶峰,胃部突然一阵微小的痉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他和封燃打了个招呼,绕着桌子,避开人群,推门而出。离开最喧闹的地方,他走到酒吧顶楼的天台,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看不见月亮,繁星闪烁,四面八方漆黑一片,他向前走了几步,垂眸向下看,刚好能看到城市霓虹闪烁的夜景。汽车流淌在公路,宛如一条橙色的河流,绵延向更远的远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安装围栏,他想,如果没有也好,一脚踏空跳下去,或许也挺美妙的。他吸了吸鼻子。他忽然,很想抽烟。他欠你的十三杯酒他从没抽过烟,而且一直非常讨厌那个味道,只要稍微闻到一点,就喉咙发干,有种烟头的火星子已经顺着气管烧到了肺部似的难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尝尝。于是他转身下楼。前台有各式各样的烟,他随便挑了一个红色壳子的,然后又拿了个打火机。接着他再次回到空无一人的天台。他凭借记忆中他人抽烟的动作,把烟取出来放进唇间,按动打火机,咔咔两下,跳动着的一簇火苗靠近烟头可燃的物质,当那处变得火红火红时,他合上打火机。然后他深深地、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很奇怪,经常听说的初学者那种被烟呛到流泪、咳嗽的场景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生,他感受着一束不算芬芳的气息从口中涌入,然后一点点地盈满鼻腔,流淌在气管里。他的呼吸无意识地滞了一下,气体不知疲倦地扩散,仿佛在一泵一泵地填充他的大脑。这一口好像差不多了,他把手移开,轻轻地吐出气体。白色的烟雾弥散在他的面前,最后一丝烟从嘴角溢出后,他把剩下的半截烟掐灭,扔进附近的垃圾桶。这个味道他很熟悉。太熟悉了。这是傅珩之与他初见时,最常买的品牌。后来他天天嫌呛,傅珩之就开始改抽一种薄荷味的。太巧了,巧得他心底发慌。他没怎么犹豫,把剩下的烟通通丢入垃圾桶。回到包间时,大家正玩得热火朝天,他偷偷潜入,没有任何人察觉。他一眼看到封燃已经在醉的边缘,翘着二郎腿,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的傅珩之。高脚杯在手指间慢慢摇晃,剔透的光线映照着他嘴角似笑非笑的上扬。而坐在人群中央的傅珩之,显然已经有几分醉态,但他身边的小韩还是不知疲倦地往他面前的酒杯斟酒,在大家的哄笑声里伸手向他展示出一叠高低错落的扑克牌。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宋西岭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好的预感突然涌起,像涨潮来临之际,波浪起伏不定,一下下拍打在心头。他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