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背包搁下问:&ldo;会不会去了正殿,忙着开棺去了?&rdo;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排除了。郭瘸子对此地不熟悉,沙老师也是临时倒戈。我和胖子反而是这伙人中对他最没有威胁、最得力的帮手。他没有任何理由甩下我们独自去做危险的工作。何况正殿的位置尚未确定,以他们几个人的本事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们小跑起来,到处寻找其他人的身影。斋殿内部呈规则的长方形,总体面积超过一千平方米以上,建筑高约有三十米左右。除了手电,我们身边没有其他照明设备,大功率的探照灯都留在地面上,而手提式的都在郭瘸子那伙人手里。黑暗的环境留下了无数盲点,空间也随之变得模糊广阔。我走着走着,逐渐有些分不清方向了。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微弱的动静,听着像牙齿打战的声音。我停下脚步,仔细辨听,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我二话不说,奔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抬脚踹了上去。这一下正中红心,就听&ldo;哎哟&rdo;一声惨叫,黑影被我结结实实地踩在了脚底下。胖子闻声大步上前,揪着我脚下的人,大声逼问对方是谁。
惨白昏暗的灯光下,是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男人,我对着那张猪头脸分辨了半天,最后还是他自己颤颤巍巍地开口,才知道抓住的人是钟全‐‐郭瘸子临时收编的白眼狼之一。
&ldo;你跑什么!弄成这个鬼样子。你们老大呢?&rdo;我心存戒备,没有松开手,继续捏着他的肩膀。
钟全说话有些结巴,看清我和胖子之后,几乎瘫倒在地。他扯着自己的衣服,在空中胡乱指点说:&ldo;出事了,郭爷、三狗都被抓了,被妖怪抓走了。水里有妖怪。&rdo;
我这才发现他衣襟上全是血,身上的鞋裤湿了大半,裤脚处正往下滴水。
胖子一巴掌拍他脑门上:&ldo;好好说话,哥在这儿呢,没妖怪。你慢慢说,水在哪儿?&rdo;
我们进入斋殿的时候没有听到流水声。这里与外界不通,镇库城内的河道早就干涸了,根本不可能有活水流入。但钟全说的也不像假话。他眼神涣散,此刻蹲在地上浑身缩成一团。我只好耐着性子,再次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ldo;我们找到了一个小房间,在铜台边上。郭爷说要进去,我们就跟着他进去了。然后就有东西把他们抓进去了,水池子,是一个水池子。你们快去看看。&rdo;
&ldo;你身上的血哪儿来的?&rdo;
问起血迹,钟全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臂,继续说:&ldo;我想下去捞人,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从水里喷出来一道血水。我怕,然后就跑了。&rdo;
&ldo;沙老师呢?没跟你们一起?&rdo;
他摇头说不知道。我和胖子面面相觑,钟全口中的小房间,应该是一处耳室,与斋殿相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储有活水。
我想让钟全带路。他神志尚不清醒,听说要去救人,挣扎着站起身说:&ldo;我分不清方向,只记得门口有一个大铜台子,脸盆那么大,边上嵌着绿宝石。&rdo;
&ldo;除了铜台,有没有其他东西?&rdo;
他摇头说记不清楚。我只好让他留在原地休息,不料他死活不肯单独待在斋殿里。
&ldo;胡大哥,您带我一个吧。要不然回去我没法向郭爷交代。&rdo;
我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秋后算账的事,郭瘸子说不定早就折在地下了。不管怎么样,他能有这份心已经实属不易。
虽然钟全记不清斋殿里的路,但跟着地上断断续续的血迹和水渍,我们还是很快找到了他口中那间吃人的耳室。
至于立在耳室外的铜器,也不是什么脸盆,而是用来装灯油的礼器。我凑上前,发现豆盏里盛有漆黑的油膏,闻起来有一股动物油脂的味道。我撕了一节布料捻成灯芯丢了进去。钟全十分机灵,忙掏出火柴盒,可惜火柴泡了水,早就不能用了。
胖子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油灯。火光一起,耳室外围的布置顿时看得一清二楚。这间耳室的位置十分偏僻,远离斋殿中心,耳室入口狭窄,两人以上根本无法并肩入内。
耳室门楣上刻有一圈模糊不清的文字,看着与精绝文字有几分相似。有了火光,大家的情绪比先前稳定了不少,特别是钟全,他自告奋勇地准备带头进入耳室。
我说这种事情还是让专业的来做。你守在耳室外边,替我们做好站岗放哨的工作。钟全老老实实地站门边,叮嘱说:&ldo;你们小心,我这一次保证不当逃兵。&rdo;
&ldo;情况不对你就跑,逃兵没什么可耻的。活着比什么都要紧。&rdo;我卡好手电,反握匕首慢慢地迈进了耳室。我和胖子配合惯了,两人前后照应,背靠着背,迅速地将这间耳室扫视了一遍。与粗陋的外表不同,耳室内部装裱得精美奢华,布局摆设都和整座斋殿相映成彰。
从格局来看,这间耳室应该是举行祭拜仪式前用来存放物资的收纳室。以一面巨大的木质屏风为分界线,分成左右两边。我们先来到左侧,发现地上囤着大量散乱的谷物以及几具牛羊的尸体。我走上前翻查,焦黑干瘪的谷粒上有非常明显的烘烤痕迹,说明这些麦谷从一开始就是为死人而准备,是带往另一个世界享用的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