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虽然还没完,但也算告一段落,陈欣也松了口气。闹出来这件事,主任周一肯定要往镇中心校打报告,她的支教证明反正也拿不到手了,那还不如回家休息几天算了!她收拾了一点东西,跟着仍在生气的陈开富低着头不出声,陈开富腆着老脸给校长和主任赔了半天不是,主任才开车把父女俩送回了家。差不多夜里十一二点,家里人都睡了,陈欣才用被子蒙着头,偷偷打开小巧的红色翻盖手机,给刘德成打电话。“三美可真能干,怎么跑的?翠儿藏哪儿了?你家?那他们不得上你家找麻烦去哦,这样子啊,是是,秀姨哪是好惹的哎呀放心放心,有秀姨守着我一百个放心。”聊着聊着,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陈欣脸上突然泛起一片红晕,娇嗔地答道:“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明天我再偷偷来找你们。放心吧,你们就死守半天,学姐她们就能到了,到时候这事儿肯定能解决。”第二天一早,三美和徐客顺利收完菌子,从集上买了几份卷粉,专程带给刘德成他们吃。她把卷粉和佐料细心地分装在两个袋子里。卷粉娇嫩,怕路上磕碰了、闷到了,敞开拎着吧,又怕进了灰尘,三美在路边扯了几片蕨叶,快速地编成了一个敞口的小篮子,把卷粉小心地放在篮子里,又在表面上盖了一层蕨叶,这才捧在胸前放心地赶路。她没先回家,而是直奔刘德成的家里去,秀姨看到是三美来了,老大不情愿,撇着嘴不愿意开门。三美知道上回凤丽把秀姨得罪了,她心里记着仇呢,于是客客气气地说:“我给翠儿送卷粉来呢,还有德成的。我给他们拿进去,再去陈支书家里,给陈欣也买了一份的。”秀姨听到陈欣的名字,头高高地昂起来,双下巴一下就变得平整了,人看着也精神了不少,“那倒不用,陈老师现在就在我们屋里呢。”“那正好了,他们一起吃,省得分开几次,把卷粉弄稀了不好看”“给我就行了。”秀姨直接上手来抢,三美灵活地躲开了,口气也变了:“我买的,还是我自己个儿送进去吧!”说完用肩膀推开院门往屋里走。秀姨的脸垮下来,双下巴又回到了脖子上,撇着嘴心想这死女娃力气可真大,正想扯开嗓子骂,可想到陈欣在里面呢,形象要紧,又生怕外面有人跑进来,赶紧死死插紧门栓,追进屋去。三美一路上护得好,卷粉一点儿都没坏,手工做的红米卷粉,比白米的要贵上一些,细腻、柔软、弹性大,夹在筷子中间像扯出来一条均匀剪裁的缎带,吃到嘴里没嚼几下就顺势滑进喉咙里了,一阵柔润的清凉带着清新的红米香,喉头像秋日睡前被合适的温水淋过背部一样舒适。卷粉滑进肚里以后,嘴巴里才回荡起西南佐料特有的鲜、酸、甜辣和椒香,三美没省钱,香椿和香椿油是加得足足的,这份自然的礼物就像一个春梦,香得人晃晃悠悠,搭配卷粉的口感,就像被温暖柔和的幸福感层层包裹起来。陈欣好久没有吃上这一口了,基因里的某种渴求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似乎仅仅只是吃上这一口,就能一下子唤起所有关于快乐的记忆,她眯着眼睛,嘴里不断重复:“太满足了,太香了,我圆满了。”三美看得直乐,笑着转向刘德成,只见刘德成也正盯着陈欣笑呢。三美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似乎察觉到了为什么刘德成昨晚坐摩托车的手一时触碰,一时又放开。刘德成转过脸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慌乱。三美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说:“凤丽还没吃上呢,一会儿翠儿起床了你们给她弄吧,我得赶紧回去”她匆匆收拾了带给凤丽的那份,没来得及和陈欣好好说句话就跑出去了。秀姨本来还憋着气呢,看到几个人之间的气氛,估到了七八分,嘴角又翘起来,笑盈盈地给三美开了门,又贼头贼脑地赶紧把门关上了。她拍拍手,哼着小曲儿进厨房忙活,时不时往正屋里偷看一眼,看到刘德成正和陈欣说话,手上生火的动作都变得更麻利了。看来这个儿子没白养,关键时刻还是听自己的,不枉费昨天夜里苦口婆心劝他半天。秀姨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老伴走得早,儿子能考个教师岗算是祖上积德,可男人想往上走一走,没人推一把是不行的。可这傻儿子偏偏喜欢那刘三美。刘三美是什么家庭,半大的姑娘拖着一个老的还拖着个小的,叔叔、伯伯、舅舅,都等着老的升天好分田产呢,要是真成一家人了,那就是个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