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丽一听这混账话,在她的手背上使劲拍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拿出你企业家的样子来,我们要去和何超平面对面了。”何超平和何云道像是站在一起,可又不太像,仔细看的话,他们并没有站在一条线上,何云道虽然跟在母亲身后,脚尖却是朝着厂房的。豆腐厂的门口早早拉起了横幅:“欢迎县委书记及各位领导莅临指导工作”,这条幅与其说欢迎,不如说示威,没头没尾的,厂里也并没有欢迎的气氛,罗丽下车以后,三美就跟着下来了,何超平显然没料到,瞳孔微微扩张了一会儿,立刻恢复了平静。她像往常每一次迎接上级部门检查工作一样,礼貌地引领着罗丽一行人,介绍整改之后厂里的情况,走到污水处理系统前时,何超平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意识到我们的错误之后,何氏从广东请了一整个团队,把处理系统外部的混凝土腔体重新进行了改造,现在外部包裹的是蜂窝状的消声系统,还有这里”,何超平踩了踩地上的一个下水口,“系统沿线增加了十几个这样的通风孔,避免声音和热量引起安全事故”正介绍着,一个女员工急急忙忙跑过来,对着何超平耳语了几句,她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儿子,何云道一脸漠然,走上前接过母亲的话头继续说道:“何总要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接下来的流程由我带大家参观,中午就集中在湖心小馆用餐”何超平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联合外人摆自己一道,在何氏豆腐厂停工的这段时间里,六叔莫名就因为一个涉黑的罪名被控制起来了;下面的经销商几乎被挨个查了一轮,据说上面拿到的资料十分详实,一查一个准;还有原先供应黄豆的黑龙江老板,突然就不续约了,也不说是什么原因,只说:“小弟胆子小,生意嘛,还是稳的好做。”最紧急的是何超宇知会她,一份检举子从亮和何氏关系非一般的举报材料,已经送到省纪委了,一切都来得太快,简直就是坐上了火箭,何超宇根本没来得及拦住。石高峰、王吉、搅拌车司机,这几个人就像死了一样,任何超平和何超宇再怎么寻找,也没有翻出他们的下落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俩人又怎么想得到,反扑的不是外人,而是何云道。自以为罗丽走人的日子已经可以开始计倒计时,没?s?想到她玩的是这种釜底抽薪的手段。现在何超宇自己也牵涉进来,他肯定是先保自己,怎么可能牵挂何氏的几个厂子?何超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捂着头连连摇晃,何云道的女儿不知道奶奶怎么了,摇摇晃晃走过来,想摸一下奶奶的手,何超平用力一挥,孩子一屁股跌倒在地上,顿时哇一声哭了出来。保姆吓坏了,赶紧抱起孩子检查磕到的地方,何超平听到孩子的哭声,用最后一丝理智克制着怒气,对着保姆低沉地命令道:“带出去哄。”这时何云道刚和几个人吃完饭回来,一进来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从保姆手里接过孩子,孩子看到爸爸,委屈更胜,挽着他的脖子又哭起来。何云道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慢悠悠地说:“奶奶老啦,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她不是故意的,咱们不生她的气爸爸带我们滨滨上楼,想不想骑马马?骑马马好不好?”他一边哄着,一边把孩子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孩子破涕为笑,抓着他的手咯咯地乐了,父女俩在保姆的陪同下径直上了楼,没再和何超平多说一句话。在罗丽的帮助下,何云道如愿钳制住了自己的母亲,手段是龌龊些,但要彻底改变局面,只能是像罗丽劝他的那样,壮士断腕。现在舅舅明哲保身,母亲要配合调查,何氏的几个厂子实质上的生产和运转也只能听他的了。产业园的新厂房建设重新回到正轨,何云道一边忙着厂里的人员改革,把母亲的人都洗了一遍,另一边和政府周旋着,如愿拿到了示范企业的牌匾。黑龙江的黄豆是好,临沧爱华和楚雄的黄豆也不差,何云道直接和政府签订政企订单,临沧和楚雄的黄豆从地里就能直接运到厂里来,省去了中间的环节,虽说没有外商收购单价高,可政府牵的头,订单稳定、有保底收购价,又省去了仓储成本,农户高兴还来不及呢。罗丽也很快兑现了她对三美的承诺,虽不知她是如何说服何云道的,但野生菌协会会长的位置还是顺利换上了三美。成为会长之后的第一件事,由美好商贸带头增大了全县范围内野生菌有毒菌种的宣传力度,协会出资,和政府合作,给各村的村民进行统一培训、在村里增加巨幅有毒野生菌墙画、给每家农户都发了几摞宣传单,不管是谁,只要看见游客就发现在村里不仅大人能够认清菌种,连小孩子念的歌谣也由“吃伞伞、躺板板、躺板板、吃饭饭,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变成了“长得丑,不能吃,穿裙子,不要吃,桉树边,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