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校招上,我就是一个来回晃荡的影子,没有公司愿意要我;等校招结束了,甚至毕业证也拿了,我就又到社会上到处晃荡:今天到这家公司做几天,被赶出来;明天到那家公司做几天,又被赶出来……这样来来回回晃了3年多,错过了应届生年限,错过了考编考公——到今年,我终于;我做不到在办公室里坐一整天,一个字也不能和别人交流;我做不到像其他同事那么有效率,能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还能帮前辈或者组长写东西;我也做不到其他同事那么圆滑,能说好话让前辈少派点任务……我明明每天都上班早、下班晚,我在家里待的时间已经那么少了,可我还是每天都忍不住跟我爸妈他们发脾气。”“我明知道他们也都已经那么累了,每天都在为我弟弟升学的事情着急,可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总是跟他们吵、跟他们吵……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我这样的人要活着啊?为什么要我这样的人活着啊?”“甚至即便这样,我居然也还敢在上班的时候走神——我看到了那扇窗户,我想出去看一看……”“我发誓,”她抬起头,泪流满面:“我真的只是想出去看一看,我真的、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要、想要造成任何破坏的意思。”“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她哭着说:“求求你们,能不能帮我告诉我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真的一点儿意识都没有……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毁坏了那么多电脑,那么多设备……十几万!就算让我去坐牢,我都赔不起的。”“如果你们没有办法——”她恳求着说:“就干脆让我去死,好不好?”——“如果你们没有办法。”“就干脆让我去死,好不好?”女孩儿带着哭音的话语落在寂静的办公大厅里,本该忙碌来往的特警精英们,此刻却都仿佛突然就被某种强大的异能力定格了一样:每一个人手上的动作都静止了……就连空气都窒息着,没有一点儿声音。过了很久——“滴,您有新的警情请查收。滴,您有新的警情请查收……”警情播报的声音响彻大厅,宛如一道解除咒语,终于打破了这太过诡异的静默。“……”纸张交错的沙沙声动,脚步声极为缓慢地混在其中,做记录的警员嘴唇颤抖着张合了好几次,才堪堪举拳将其抵住,“……咳。”“那个……”强压住声音的颤动,警员抖动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毫无意义的空格键,“嗯……你这个情况呢,我们知道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情绪,绷紧声音:“嗯……告诉你老板,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是故意的呢,是不可能的——你之前的笔录就在那儿,而且别说文件了,就是视频,我们这儿都录着呢。”“……”唐晓月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却又绝望无比的神情,巴掌大的黑色小鱼安静地躺在她的锁骨上,一动不动。而周围的警员则面露不忍,甚至有人向前迈了一步,意图说情。“……但是。”然而在人真正走过来之前,警员却再度开口,转过话风:“我们这里呢,现在正好有一份,报酬……暂时应该还算不错的工作。”“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联结时间终了,看不见自己肩上的翠绿小蛇已躲到肩章下面,面容年轻的警员不自在地正了正警帽,在对面女孩子全副集中的注视中,耳根染上浓浓红晕,抿了抿唇:“就,可能没办法让你,直接、直接一下子变成、变成当代鲁迅吧……”“不过……做担保,申请一下国贷,暂且抵债的话,应该,勉强也,也还行吧。”“……”黑色的鱼儿欢快地吐起了泡泡;唐晓月棕色的眼睛睁大,被他身后明亮的灯晕……注入了光。……〔我见过很多、很多种疾病的样子。〕〔‘贫穷’是其中最常见,最不值一提的病症……因为它满大街都是,所有人都想求到关于这种病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