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那头的声音激动情绪才总算平复了下来,转为了猥琐:“不过‘歌舞表演’……不会是那种歌舞表演吧?嘿嘿。”“等老子有钱了,迟早要拿洗衣机把你那个脑子冲一冲。”陈禾也说了句双关,笑骂,没好气道:“就是正常弹吉他,别的什么也没有!你就当那些有钱人脑子抽了,有钱烧的吧!”“有钱人脑子才不会抽,有钱人精着呢……”那头嘀嘀咕咕着,但也没再多说,而是道:“那你明天具体能还多少?”“四千左右吧。”“那你还完了还剩下多少呢?有钱吃饭吗?”那头顿了顿,问:“我记得,你这两天应该就要交房租了吧?”“……啊。”陈禾看着手机计算机里等于号后的“221”,眼也不眨:“饭应该是够吃的。反正你别担心了,我这个‘歌舞表演’差不多还能稳定一段时间,多跑几个场子就出来了。”“然后跑这些场子的时候每天喝白开水为生?”那头毫不犹豫地戳穿了他的春秋笔法,嗤笑:“陈禾,你他妈看看你那个胃,你当你还是十七、十八的小伙子啊?能靠仙气活着?”“……”“行了。你明天也先不用还了,等这个月或者下个月月底再说吧!”那头乐滋滋道:“到时候就当我领了两笔工资了,还是超出额度的那种。双倍快乐~”“……那叔叔?”陈禾犹豫。“……你管他的呢!”那头瞬间改了语气,变得冷漠而不耐:“他他妈的就算有了钱一天也就是知道去滥赌。赌赌赌赌赌,哪天他死在牌桌子上就知道了!我管他去死!我他妈可不像你是个包子!哪怕你他妈拿着那个钱一天吃八顿,吃一顿扔一顿,他来找你你也不许理他!一分钱也别让他见到!听到没有?!”“……那吃一顿扔一顿还是不至于的。”陈禾一本正经:“你那点钱也不够啊。”“……去你妈的!我那只是夸张又不是写实!”那头笑着骂他:“你要是真敢吃一顿扔一顿,我立刻就到你家来掐死你,让你那个姑姑来挠死你!”“牛比牛比,惹不起。”陈禾假意退让,啧了他两声,自侃:“不过我姑姑一般都是嘴上嘚啵,不敢动手的,可没胆子做掐人这种事……”“滚蛋!”那头笑骂他,然后道:“还有别的事没?我们要上班了,我手底下那群混蛋起来了到处闲晃,待会儿我那个煞笔上司又要过来骂我……”“等等。”陈禾叫住他,迟疑了一秒,还是说了出来:“我今天,看见我以前做销售时候的一个前同事了。”“……销售?”那头迷茫:“什么销售啊?是服装还是汽车、房地产还是其他啥的啊?”“最近的,房地产。”陈禾提醒他,“就我一年前辞了那个。”“……啊,是那个煞笔活啊!”那头恍悟,随即不解:“但你不是都辞了吗?前同事怎么了?怎么,他们发现现在的新苦力不好带了,找你回去?”“……怎么可能。苦力那么多又不差我一个。”陈禾说:“是在我刚入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离职了的一个前辈。”“……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还认识你吗?”“……不认识。”陈禾承认了他的洞见,跟着说:“我就是……单方面对他印象挺深刻的。”“?”“我记得,他是当时带我入职的那个人。”陈禾看着地铁上变化的报站牌,声音平淡:“是他教的我,饿久了的时候,可以回公司混杯水喝,不会有人说。”“他走的时候跟我说,钱已经攒够了,婚戒也买了,可以回老家买套房,跟女朋友结婚了。”“然后我今天看到他,他是一家奢侈品公司的销冠,单身,没结婚。”“我在想……你说他女朋友,去哪儿了呢?”“……”那头沉默了许久……打火机的声音响起,吐息的气音过去后,低沉的声音嘲他:“就你他妈八卦。要你操心。你他妈把你自己操心好吧。”“……”陈禾随着车身的停顿前倾了下,提了下嘴角:“也是。”“……”然而过了两秒,电话还是没挂;陈禾随着人流离开车厢,也没提……直到他彻底走出车厢,周围的人和异能物都陆续散去又聚拢,那头才又传来一道很低的话声——“喂,”那头沙哑喊他:“陈禾。”“嗯?”“你还在弹吉他吗?”“……”长发青年站定在车站前,静默了许久许久;静到那一头都绷紧了呼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希望听到一个什么答案了……那边才传来了很轻的一句:“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