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琪扬起眉毛,嘴唇一抿。&ldo;你说得对极了&rdo;,她说,&ldo;我看我还是闭嘴吧。&rdo;
我们两个都闭上嘴巴。荷莉踏上另一个秋千,开始吃力地转圈将铁链扭成麻花。
&ldo;谢伊说对一件事,&rdo;我说,&ldo;会崇拜西莉亚,贝利的国家绝对快完蛋了。&rdo;
洁琪喷了一声:&ldo;别又来了。&rdo;
&ldo;我没有。假如你问我,我会说完蛋或许不是坏事。&rdo;
&ldo;老天,弗朗科!&rdo;
&ldo;我在养育小孩,洁琪,光是这点就可以把任何正常人吓昏,何况她身处的环境每天都有人告诉她,除了流行、名声和脂肪什么都不重要,别管操控你的家伙,尽情去买漂亮东西……我简直胆战心惊,一直都是。她小的时候,我还掌握得了,但她每一天都在长大,而我越来越怕。也许我疯了,但我真的很希望她生在不一样的国家,人们偶尔只会在乎最重要的事,而不是&lso;没有大开大车&rso;和派瑞丝&iddot;希尔顿。&rdo;
洁琪嘴角露出戏谑的微笑说:&ldo;你知道你听起来像谁吗?谢伊。&rdo;
&ldo;靠,妈的。我要是相信你,我就轰掉自己的脑袋。&rdo;
她给了我一个饱受误解的眼神。&ldo;我知道你的毛病出在哪里,&rdo;她对我说,&ldo;你昨天晚上喝到烂酒,把肠子搞坏了。这种事总是让男人心情不好,我说对了没有?&rdo;
我的手机又响了:凯文。我说:&ldo;妈的拜托。&rdo;语气比我想得还恶劣。给他号码当时看来合情合理,但只要给我家人一寸,他们就会要一尺,他们就会搬进你家,开始重新装潢。我连关掉手机都做不到,因为街上随时可能有人需要我。&ldo;假如小凯老是这么不识相,交不到女朋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rdo;
洁琪拍拍我的胳膊安慰我说:&ldo;别管他,你就让它响。我晚上再问他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rdo;
&ldo;不用了,谢谢。&rdo;
&ldo;我猜他只是想知道你们哪时还能再碰面。&rdo;
&ldo;我不晓得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洁琪,我妈的一点也不在乎凯文想怎样。就算你说得没错,他只是想知道我们哪时碰面&rso;你也可以跟他说这是我说的,用我满满的爱意:永远不见。好吗?&rdo;
&ldo;哦,弗朗科,住嘴,你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ldo;我是,相信我,洁琪,我真的是这个意思。&rdo;
&ldo;他是你弟弟。&rdo;
&ldo;而且就我所知,他是个大好人,一定有许多朋友旧识喜欢他,但我不是。我和凯文唯一的关联是一场自然意外,让我们在一个屋檐下同住了几年。现在我们已经不住在一起,他和我没有丝毫关系,就跟那张长椅上的家伙一样。卡梅尔也是,谢伊也是,老爸和老妈绝对更是。我们彼此不认识,没有半点地方相同,我翻遍神创造的全世界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告诉我们应该碰面,一起喝茶吃饼干。&rdo;
洁琪说:&ldo;别这么歇斯底里好不好?你明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rdo;
手机又响了。&ldo;才怪,&rdo;我说,&ldo;就这么简单。&rdo;
她用鞋尖戳动落叶,等手机停止嘶吼,接着说:&ldo;你昨天怪我们害你被萝西甩掉。&rdo;
我深呼吸一口气,语气放缓说:&ldo;我不会怪你的,宝贝,你那时还在包尿布呢。&rdo;
&ldo;所以你才不介意和我见面?&rdo;
我说:&ldo;我想你甚至不记得那天晚上。&rdo;
&ldo;我昨天问了卡梅尔,在我们……我只记得一点点。所有往事都会搅在一起,你应该有经验。&rdo;
我说:&ldo;那回不一样,我记得清清楚楚。&rdo;
将近凌晨三点,我朋友威吉在夜店打完工回到停车场,把我该得的钱给我,自己继续当班。我走路回家,路上只剩几个周六醉鬼摇摇晃晃,大声喧哗。我轻声吹着口哨,幻想明天的私奔,为全天下男人感到可怜,可怜他们不是我。我轻飘飘地绕过街角走进忠诚之地,仿佛漫步云中。
我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出事了。街上半数窗户灯火通明,包括我家。只要站在马路尽头竖耳倾听,就能听见屋子里面交头接耳,话语急促,充满兴奋。
我家大门有新的凹痕与刮损,客厅有一张厨房的椅子上下颠倒靠着墙壁,椅脚歪了裂了。卡梅尔穿着褪色花纹睡衣,披着外套,拿着扫帚和畚箕跪在地上清扫破瓷器,但双手抖得非常厉害,碎片扫了又掉出来。
老妈气喘吁吁坐在沙发一角,用湿的洗脸毛巾轻拍破皮的嘴唇。洁琪裹着毯子缩在沙发另一边,嘴里含着拇指。凯文坐在扶手椅上咬指甲,眼神空洞。谢伊手插口袋靠墙站着,双脚踮来踮去,眼睛周围几道亮白圆圈,有如困兽,鼻孔气愤地偾张。他多了一个漂亮的黑眼圈。我听见老爸在厨房喘息咆哮,对着水槽拼命呕吐。
我说:&ldo;怎么回事?&rdo;
所有人吓了一跳,五双眼睛转过来看我,瞪得又圆又大,眨也不眨,完全面无表情。卡梅尔在哭。
谢伊说:&ldo;你真会挑时间。&rdo;其他人都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我从卡梅尔手里接过扫帚与畚箕,轻轻带她走向沙发,坐在老妈和洁琪之间,然后开始打扫。许久之后,厨房的嘈杂变成鼾声,谢伊悄悄走进去,将所有的尖刀拿出来。那一晚,我们都没有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