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回到小院,遂钰才说。
南荣臻点点头:“那可真是个好人。”
村长专程收拾出了囤积粮食的屋子,南荣臻就住在那,剩余的军士在院中安营扎寨,住带来的简易行军帐篷。
遂钰今日还未与萧韫说几句话,想来萧韫应当也是有话要问自己,带着茶水走进里屋,萧韫秉烛研究堪舆图,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遂钰,当即点了点桌前的糕点,道:“晚膳没用多少,多少再吃些垫垫肚子。”
“一定要现在拿下秀州吗。”
遂钰问。
萧韫:“事已至此,没有退路。”
“玉罗绮对你说过的话,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遂钰放下茶盏,淡道。
“徐仲辛死后大势已去,但追随他的人尚还在各地逃窜,六部之间配合,刑部与吏部已是心力交瘁,若现在处置秀州,即使有南荣军从旁协助,陛下找得出堪当大任之人吗。”
“百废待兴的秀州,宗祠根深蒂固,先锋军的目的也并非只是为了推翻宗祠。”
萧韫反问:“若朕便是因玉罗绮那话,一时意气行事,非要拿下秀州呢。”
“无论陛下是否意气行事,父王也已经将二哥派遣至陛下身边听命。”
“我只是……”
遂钰抿唇,在萧韫的注视下,蜷起双手,指腹摸索着绷带褶皱,缓慢道:“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有些紧张而已。”
这些天他一直在思索秀州开战,自己应当如何自处,是提剑,亦或不拖后腿而躲在某处。
“杀徐仲辛时倒胸有成竹。”
萧韫向遂钰招招手,遂钰下意识往前凑了点,突然意识到这样似乎很像在唤小狗,冷冷剐了萧韫一眼,不作声地向后挪。
潮景帝单手撑着下巴,记录行军路线的炭笔在手中转了圈,笔南荣臻留下的,锢在笔尾的铁环中,还刻着南荣二字。
这是军中统一为小旗以上配备的书写所用,倒叫萧韫回忆起那段,在南荣王手底下磕磕撞撞学本事的日子。
南荣王当年并不如现在好脾气,甚至比南荣臻更狂妄。
老南荣王由着手底下的孩子们争夺世子之位,南荣明徽最不要命,单骑深入敌营夺取主将首级,捉着头颅回去邀功寻赏,却被老南荣王赶去寸早不生,鸟不拉屎的蛮荒种了大半年的地。
后来那片土地,成为了绿洲,萧韫被南荣王带去巡视之时,已成为肥沃,用以百姓生活的草场。
南荣家的人,似乎对跑马有非一般的执着。
“当年朕从南荣王手底下出师,南荣王要求朕将敌方三名主将斩首。”
“明明南荣王也只是用一颗头颅,夺得鹿广郡世子之位。”
潮景帝遗憾道:“当年吃尽苦头,险些死在西洲人刀下。”
事到如今,萧韫已经没有什么要教给遂钰的了。或许只有经历一场血腥的屠戮,才能令遂钰摆脱太学的书卷气,摆脱前朝文臣毫无意义的阴谋算计,无谓的口舌之争。
但这些是否来得太快,根本不适合现在的南荣遂钰。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调遣的五千名南荣军将在后日抵达秀州,留给萧韫犹豫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尽快决定遂钰的去留。
遂钰没话找话主动询问:“攻打秀州或许艰难,但我们有胜算,对吗。”
“……”
萧韫答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