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璘温声道,然后和她解释:“施大夫关心你的病情,你现在有点发烧,得让她知道。”
小姑娘低声道:“我怕麻烦她……”
“她是大夫,希望自己诊治的病人快些好转,若是好得慢了,才是麻烦她,你不舒服不告诉她,那就会好得慢,才算麻烦她。”
陆璘说。
小姑娘这才被说通,点点头。
随后又想起来什么,连忙道:“那……那县太爷您是不是还没用完饭,您赶紧去用饭吧,不用管我。”
陆璘却不放心她,回答:“我不饿,等施大夫来了我再用饭不迟,要不了多久。”
小姑娘不敢再驳斥他,只好带着不安,乖乖躺着。
没一会儿,她崇敬地看着他道:“县太爷,您就是别人说的青天大老爷吧,施大夫就跟说书人讲的仙女一样,您和施大夫真好。”
陆璘自知自己到安陆,其实什么都没做,他承受不起这样的夸赞,不只如此,甚至把他和施菀放在一起都算抬举了他,因为他虽为官,却并没有做下多少实事,而施菀,却是实实在在在治病救人。
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就渐渐不再有气力了,她脸上也越来越红,陆璘再探她额头,明显感觉到了烫。
而且这与刚才并没有隔多久,证明她烧得极快。
陆璘有些担心起来,眼看小姑娘已经慢慢闭上眼睛去休息,一下一下沉重呼吸着,他不禁走到门边,看着施菀多久会过来。
没等多久,前面传来一阵跑动声,他便知道是长喜带着施菀过来了。
果然,很快施菀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中,她从走廊那边急步跑过来。
在京城,很少有贵女或夫人们这样跑,他更没见她这样跑过,因为要注意着仪态,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跑。
这是不是证明,那小姑娘的情况很危急?
施菀匆匆穿过走廊,到了后院,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就往房内去。
陆璘说:“烧得很严重了。”
进去时,小姑娘已经睡着,因为在高烧之下头脑便是昏昏沉沉的,连睁眼也没力气,此时躺了这一会儿,已经睡着。
施菀摸了摸她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她下午就看过她伤口,的确有些溃烂化脓,但并不太严重,之前就给她用麻醉药后重新清理过伤口,本以为可以熬过去,没想到现在竟开始发烧了。
发烧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伤口。
“先将窗子门都打开通风,再端凉水来。”
她说着,替小姑娘把了脉,然后将手中的两包药拿了一包递给陆璘:“先让人去将这包药煎好备着。”
陆璘将药递给长喜,长喜拿了药出去。
这时小姑娘慢慢睁开了眼,喊道:“施大夫。”
施菀低头和她道:“我要再看看你的伤口,也许有坏血脓液再需要弄出来,但你下午才用过麻醉药,这会儿再用恐怕不好,所以会很疼,你忍忍。”
小姑娘点点头:“好,我知道,我不怕疼……”
她向来就极乖巧懂事,丝毫不敢制造麻烦,却越发让人心疼怜惜。
施菀便揭开她被子,解开伤口上的棉纱,果然伤口再次化脓。
她一点点将脓液挤出,再清洗伤口后上药。小姑娘咬着被子,哪怕疼得浑身战栗发抖、泪流满面,也只是紧紧咬着被子,没哭出一声。
这一次,她加大了药粉的剂量。馨济堂的跌打损伤药有许多种,最便宜的便是普通的止血药,而最贵的,则是活血生肌散,里面有许多名贵药,譬如龙脑香、麝香,哪怕只是半钱也要大笔的银钱。
因为小姑娘的伤严重,她从第一天就用的最贵的活血生肌散,但终究是不习惯挥土如金,所以没有往死里加剂量,但从下午开始,她已经加剂量了。
清理了伤口,小姑娘已经没什么气力,又疼得厉害,所以再次闭上眼,一声不吭。
她亲自拿浸了冷水的帕子替她散热。
但小姑娘却是睡不着了,因为疼,又因为高烧,哪怕极力忍着,也会时不时发出两声难耐的呻吟,后来大概是烧得糊涂了,喊道:“娘……”
她在第一日第二日都问过她爹娘和弟弟的情况,却从不问没受伤的娘怎么没来看自己,大概觉得爹和弟弟也要照顾,大概是很明白,娘不会来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