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打量着杨臻并屏退下人,他拱手倾身道:“在下勾佩,是小侯爷的侍从,秦大夫这边请。”他侧身引着杨臻进了屋。
屋中又是两进,里屋中有座寝床,正面遮了两层鹅黄色的纱,透过轻纱,便可看见里面有个人影侧卧在床上。
眼见此景,杨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前不久刚见过这对主仆。
不过,他是来给人看病的,自然不能张嘴问:你们之前是不是去过试武大会的公榜宴?
再说,人家去不去,关他甚事,他也不没兴趣多问。
“草民秦至,拜见世子殿下。”杨臻恭恭敬敬地欠身道。
与他而言,这已经是大礼了,毕竟他从来都没有下跪的习惯,从小到大杨恕都没有让他跟着别的孩子一起磕头拜年过。只是,对于一个来拜见小侯爷的老百姓来说,却是十分失礼了。
但轻纱帘后的小侯爷似乎并不介意,应了一声后动了动身子,床柱边上的勾佩扶着他坐了起来,并将一直裹着两层广袖的胳膊从两帘轻纱缝间伸了出来。
啧,说不是皎白如雪也差不离了。
杨臻在心中咋舌,坐到勾佩给他拿来的凳子上,抻手搭上了小侯爷的脉条。
脉上浮湿,寒气下沉。
“世子殿下的痹症在下端?”杨臻问。
“嗯。”帘后人恐惊天上人般地轻应了一声。
一阵沉默,杨臻开口道:“劳驾殿下,那只手。”
小侯爷安静片刻后索性坐起了身,抬手轻轻撩起了面前的半边轻纱。撤去那层朦胧,杨臻随意一个抬眼便对上了一双微眯的丹凤眼。
杨臻慢慢深吸了一口气。
“小侯爷……”一旁的勾佩显然是没料到小侯爷突然掀了帘。
小侯爷大概也就是中衣之外又罩了一件宽肩广袖的素袍,黑发轻垂,上半边用一支白玉赤杨簪随意地绾着,看上去俨若瑶池边临水而照的散仙。
“无妨。”小侯爷看着杨臻,微微一笑,并伸出了另一只手道:“秦大夫请。”
杨臻低下头安静把脉。他从前只觉得男人长成鸿踏雪那样子就算是漂亮的了,如今与这小侯爷一比,反倒显得鸿踏雪有些小家碧玉了。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收回了手,低着头说:“湿寒之源距心脉远些,虽是沉积多年,但尚未累及心肺,只是近来阴天潮气重,引得痹症复发,并无大碍,煎两贴药便好了。”
“有劳秦大夫了。”小侯爷仍是笑。
“秦大夫请这边拟方。”勾佩领着杨臻坐到一边的圆桌旁。
杨臻将盘算好的方子写好,并由勾佩接了过去。
勾佩似乎也是懂医术的,他将方子上的几味药以及用量一一览过,药方前面与从前吴乃庸所开之方并无出入,毕竟医治痹症的法子万变不离其宗,只是到了后面却令勾佩皱了眉。
“川乌有毒。”勾佩捏着方子看着杨臻,满眼打量。
“巧用则为药。”杨臻笑。头一回遇见敢怀疑他的医术的。
“那巴戟天呢?”勾佩问。
“世子殿下肾经有些虚。”杨臻答。不过这话说出来后他便觉得有些欠妥当了,旋即改口道:“气虚。”
勾佩把眉头皱得厉害,连带着额头上的疤也起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