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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小说网>张之洞父亲张英介绍 > 第27章(第1页)

第27章(第1页)

&ldo;你要照实禀报。&rdo;慈禧打断张之洞的话。

&ldo;是,臣一定如实禀报。&rdo;张之洞继续奏下去,&ldo;一日厚恤民生。《周易?大象》日,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程子注日:山而附着于地,圮剥之象,居人上者观剥之象,则安养民人以厚其本,所以安其居也。西北地震,正是上天启示下界有不安之民,故请厚恤民生。一日谨视河防。史传所载,金星为变,抑或主水,故请朝廷加意提防黄河、淮河及京畿永定河等多灾河道,加固险工,防患于未然。臣以为地震及金星昼见虽不是好事,若见上苍之示儆,而修身省达,自可以消灾弭祸,国泰民安。&rdo;

慈禧见张之洞引经据典如顺手牵羊,不觉暗自佩服,心里想着:如此饱学而不迂腐的人才却屈居于司经局洗马,真是可惜了,应该破格提拔。转念又一想,张之洞是清流党的重要成员,朝廷口碑不一,宜慎重对待。她想听听张之洞本人对清流党的看法,遂问:&ldo;张之洞,都说京师有个清流党,专门弹劾中外大员,你以为如何?&rdo;

张之洞没有料到慈禧会提出这般尖锐的问题,他一时不知从何答起。他本能地意识到,太后对&ldo;清流党&rdo;三个字是不喜欢的,从来帝王都不喜欢臣工拉帮结派,即使是文人雅士的集会结

社,一旦被目为结党的话,也会为之不安。张之洞想到这里,头上冒出丝丝热汗,并一直热到颈根。他凝神片刻,调整下心绪,然后坦然奏道:&ldo;启奏太后,臣以为清流党一说不合事实。臣自从光绪二年从四川回京后,与李鸿藻、潘祖荫、张佩纶、陈宝琛等人交往颇多。一则臣仰慕他们持身谨严的人品和忠于太后皇上关心国事的血性,二则臣与他们有喜爱学问诗文、金石考辨等癖好。尽管从来便有君子之党与小人之党的分别,但臣仍凛于&lso;结党营私&rso;之儆戒,不敢与人结社组盟,以贻口实。据臣所知,李鸿藻等人与臣此心相同。且臣以为专门弹劾大员一说亦不全合事实。就拿臣来说吧,这几年除代黄体芳起草过弹劾户部尚书董恂外,其余不论是为人代拟,还是自己署名的三十多道折子,全是言事陈策,并不以纠弹大员为主。比如这次伊犁事件,臣主张严惩崇厚,但亦非专门冲着崇厚而言。臣为此事草拟了七八道折子,还有几道未及上奏,所有这些奏章,都重在如何妥善处理伊犁归还一事,而不重在如何惩处崇厚一人。臣幼读先儒之书,粗明大义,既不敢结党以营私,又不愿以劾人而利己,侧身于翰詹之际,留心国事,乃臣之本分。臣一向认为,当以剖析事理寻求善策为重,而不应以严峻惩罚罢官削职为目的。&rdo;

慈禧默默地听着张之洞这番长篇陈述,心想:被人目为&ldo;清流党&rdo;的头面人物中,张佩纶、陈宝琛等人招怨最多,而张之洞确乎遭人攻诘不多,这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这个&ldo;清流党&rdo;重在言事而少言人?张佩纶、陈宝琛今天弹这个,明天纠那个,日后将积怨甚多,恐于己不利。隔着薄薄的黄丝幔帐,慈禧盯着张之洞良久,似乎看到这个司经局洗马的另一面。是明哲,抑或是乖巧?是练达,抑或是圆滑?

出于对清流党本能的不喜欢,再加上那张不能令人悦目的长脸和上下不协调的短小身材,另一种想法渐渐地在慈禧的脑子里占了上风:他是一个减恪务实、老成持重的干才吗?是一个能当大任、震慑群僚的社稷之臣吗?还得再看一看,等一等!暂缓破格,循例晋级吧。慈禧作出这个决定后,对着幔帐外跪着的张之洞挥挥手:&ldo;你跪安吧!&rdo;

走出养心殿,一阵凉风吹来,张之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此时,他才发现,贴身的内衣早已湿透了。

六 杨锐向老师诉说东乡冤案

回到家里,张之洞关起书房门,独自默默地坐了大半天。就像孩童时代回味好看的戏一样,养心殿召见的每一道程序、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子里慢慢地重新出现一遍,尤其是将太后的每一句垂询和自己的每一句对话,再细细地咀嚼着,仔细体会太后每句问话的意思和有可能蕴含的其他内涵,以及自己的应对是否得体,是否达意。他揣摸着慈禧太后对伊犁事件的心态:恼怒崇厚所签署的这个条约,使她和大清朝廷在洋人面前失了脸面。倘若有足够的力量的话,这个强硬的中年妇人决不会谈判,她会下令左宗棠带兵赶走伊犁城里的俄国人,将这座本是自己的城池强行收回来。只是现在国力衰弱,她有所顾虑。张之洞相信自己废约杀崇厚、积极备战迎敌的主张,与慈禧的心思是吻合的。在整个召对的半个时辰里,自己的各种表现也没有失仪之处。

张之洞想到这里,心情兴奋起来。他将已经草拟的几份奏稿再一字一句地仔细斟酌着,力求考虑得更周到,更全面,更细致,更易于被采纳。司经局洗马不仅要为太后和朝廷在处理伊犁事件中提供一份完整的方略,同时,也要为国史馆保留一份完备的文书,以供后人阅览,日后遇到棘手的国事,张某人所上的这一系列奏章便是一个极好的借鉴。

他还想到,久困下僚、屈抑不伸的年月就要从此过去了。通籍快二十年,还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京官,张之洞为此不知多少次的苦恼过、困惑过、愤怒过。论出身,论才学,论政绩,论操守,哪样都比别人强,偏偏就升不上去。是缺少溜须拍马的钻营功夫呢,还是时运未到?想起父、祖两辈都官不过守令的家世,他有时会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难道是张家的祖坟没葬好,压根儿就发不出大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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