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传用掌门令召集来十一人,除去封俭和另一名女剑修带来的五名弟子,剩下六人中封俭和第二位赶到的,自称方笠的方脸剑修已是渡劫,其余都在化神期,但不管哪个都比他一心热爱奶孩子的师父和他这个毛头小子更有阅历,应遥只等着人来齐后和他师父一起退位让贤,一时有点儿愣怔。
封俭和带着用蹄子缠在他身上的长景一起飞了过来,凑巧听到了他们的后半截对话,上前一拍应遥肩头,笑道:“你当就你一个想躲清闲的?我做了一百多年执剑阁首席尚且焦头烂额,何况一派掌门?你问问在场这些人里谁爱做这冤大头?”
应遥看着他熟练地拍着长景的后背,领着他去城外摘新鲜树叶吃,化神剑修赞成地点了点头而后扬长而去,忍不住喃喃道:“我也不想当冤大头啊。”
“你只是个掌门弟子,”救俗剑客观地评价道,“想想你师父,一下来了这么多高辈分的师祖师叔祖,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才是真的冤大头。”
应遥有点烦躁地用脚尖扒拉了一下地上的草叶,下定决心:“得给他们找点事做。”
他进去找郑传想和他商量一下搬家的事,就见郑传一脸慈祥地对他招了招手,说:“阿遥来得正好。”
“我给你师叔祖们看了新山门的设计图,都觉得不错,只是要因地制宜地改一改,但大体用料都差不多,等买齐了就出发,”他说,“到时候分成两路,我与封阁首和化神期的师叔祖带着小崽子们前去华山,你和方师叔先行出发,去各门派送请柬。入世剑宗消失人前这么多年,也该大张旗鼓地露露面了。”
方笠放在膝盖上的配剑剑灵打了个滚,“锵”的一声发出了想打架的声音。
应遥估计送请柬只是委婉的说法,他方师叔祖可能是想挨个门派送战书切磋一番,正好能看一看大能交手的场面长长见识,当下喜不自胜地应了下来。
方笠对他爽朗一笑:“到时候我打老的你打小的,”然后拎着应遥的胳膊把他捉了出去,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担忧什么,放宽心,封阁首看着呢,那家伙的道心可是个比你还婆妈的老妈子。”
应遥领悟到了什么,他眨了下眼,试探着问:“封阁首是那个……传言中的好为人师剑?”
方笠也狭促地一眨眼,拎着他找了个无人的空地,抱着剑坐下,拍了拍地面:“我看看你的剑,先论道还是先问剑。”
应遥前几日还是整个师门里修为最高的,单手教训十个师妹不在话下,奈何师门长辈们一回来就变成了被单手教训十个不在话下的小弟子,等欢喜佛修登门造访时正灰头土脸地在地上打滚,方笠盘膝坐在地上没有挪动过,偶尔手指抬一下拔出一点儿佩剑,看着他接着摸爬打滚。
救俗剑嗷嗷叫唤:“我的命好苦啊!我不想挨揍!我想撸毛茸茸!”
封俭的徒弟把欢喜佛修的拜帖送过来,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方笠,对他讨好地笑了笑:“师父和长景师弟又出城去了,师侄修行上有些疑问,也想请师叔指点一二。”
应遥从方笠的剑芒下钻出来接过拜帖,发现欢喜佛修仿佛是代替楚相跑这一趟,语气还很郑重,就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要去待客。
方笠点点头,从芥子戒里翻出一瓶固本丹给他,应遥倒出来一粒吞了,捏着喉咙咳了两声,才觉得嗓子从剧烈运动后火烧火燎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和方笠讲了两句话,一边对自己扔清身诀一边走了出去。
还没出院子几步就听见方笠对封俭的徒弟说:“想挨骂还是想挨揍?”
应遥用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判断了一下,觉得他是问想论道还是想问剑。
欢喜佛修被另外四名弟子团团围住,应遥走过去说方笠师叔祖在揍人才一哄而散,纷纷抱着剑前去讨揍,把坐在中间一脸无奈的欢喜佛修露了出来。
“两位渡劫,四位化神,要不是都是入世剑宗的人,城主怕是都要扔下飞升路回来看看自己的位置还稳不稳了,”欢喜佛修开门见山地说,“他让我来问一问还缺什么东西,好尽快备齐送走各位。”
有了城主府的帮忙新山门需要的材料很快就凑齐了,楚相甚至还慷慨地送了几十套玲珑院落作为临时落脚的住处,应遥买了三艘飞舟装没到金丹的弟子们,在城门口和郑传他们分别,跟着方笠去挨个门派送请柬。
他们的前进方向和郑传相比绕了一个大圈,等方笠带着应遥从东北方向绕回华山已是十二年后,还是因为应遥在半路上突破化神,不得不停留了三年让他巩固修为。
因此应遥一回来就没有再享受到被师弟师妹们挂一身的待遇,只有长景变成原型迈着四肢蹄子奔过来,低下头拱了拱他。
应遥摸了摸他的脖子,感觉手下软绵绵热乎乎的,突然有点懂了救俗剑为什么那么热衷撸毛茸茸,但这回救俗剑稳重地哼了一声,从他的腰带上飞开,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埋进了跟在应遥身后的老虎身上。
方笠抻了个懒腰,回头和他说:“歇两天熟悉一下新山门,然后和我在附近转一转。”
以渡劫修士的脚程,峨眉山也能算作附近,应遥犹豫了一会儿,有点心虚地说:“我想回一趟应家,不便陪师叔祖一起……”
方笠只当他是想回家看看,不疑有他,当下一挥手道:“不急这一两年的,等你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