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看出他这段时间担惊受怕,四处奔波,也累到了极点,就让他也去休息。杜宁颔首,进了房间。看到床上安静躺着,脸色好了不少,呼吸也均匀的萧汴,杜宁终于放下了半颗心,另外半颗,还牵挂着自家公子。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海边上的一个村子里,萧钦正在做饭,而杜芫也被他赶到了院子里,还随手塞给他一本集市上买的话本,让他看会儿,说是饭菜马上好。杜芫拗不过,只能由他去。看着在狭窄简陋的灶房里做饭的人,杜芫不由得扬起嘴角,低头看起了话本。这样有人为他洗手做汤羹的日子,其实比在官场上尔虞我诈舒心多了,自己当初为何一门心思想做官呢?真是想不通。但是,杜芫却想到了家人。还在翘首以盼,等待他的消息的家人,恐怕已经知道了这次的事变,而且也正在担心他的安危。家人由他追随萧钦而来,并不代表对他放任自流,让他自生自灭,心里始终还是牵挂着他的。“怎么了?话本没意思?”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原来是做好饭的萧钦。“没什么,就是有些记挂父母。”杜芫往后仰头,望着低头看他的萧钦。萧钦头往下,轻轻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笑道:“那我们就先去看看你的父母,如何?”杜芫犹豫,放下话本双手捧住萧钦最近清减了不少的俊脸:“好。”一吻轻轻落在杜芫额头,萧钦低声道:“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杜芫点头,头再往后仰一些,吻住了萧钦的双唇。作者闲话:今天摔倒了,膝盖红肿破皮,还出血,包扎了,疼哭_(:3」∠)_心魔吃过饭,萧钦就搂着杜芫坐在躺椅上,给他读刚才没看完的那本话本。渐渐的,怀中人呼吸均匀,萧钦垂首一看,原来是睡着了。他把下颚轻轻抵在怀中人的头顶,把话本合上放在一边,和他一起闭上双眼,开始午睡。如今,也唯有怀中人和报仇是他的执念了。即是执念,那便是舍不下,放不开的存在。报了仇就和阿芫回他的家居住吧,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慢慢变老,然后合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重获自由,把海里搅得一团乱的重霄出现在不远处,站在院子外,看着岁月静好的二人,讽刺地扬起了嘴角,心里却不知自己是嫉妒,还是羡慕。可惜啊,入了魔,还想岁月静好?天下哪有这般好事?这世上啊,就该多些人魔,多些让人入魔的心魔。人魔可除,心魔何解?随着华丽隆重的朝服被褪下,随后被迫“遭刺杀”,被关在这乌黑空洞的房间里,知道这一切出自谁人之手的老丞相,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如此。他的儿子,已经有了心魔,并且因为心魔而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他囚禁自己的父亲,对外说父亲遭到刺杀,受了伤;他还囚禁了皇帝,也对外说皇帝重病,昏迷不醒,还发出皇榜称要寻找名医救治。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呢?“当然是为了我的兄长,您英年早逝的儿子邵客扬。”邵旸有条不紊地漱杯沏茶,一脸闲适。丞相从来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儿子,自从大儿子邵客扬没了之后,他就更加看不懂邵旸。“你兄长他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你何必……”“丞相大人!”邵旸把刚倒好的茶一下子摔了出去,“啪”地一声,伴随着他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丞相。“别再说这一套了,爹。”他起身走到躺椅旁,附身盯着邵念平:“如果不是他江家,兄长不会死!更不会死无全尸!”“如果没有他江家,我的两个姊妹不用和自己心爱的人分开,转而无奈嫁给他江鸿‘精挑细选’的‘良人’!一道圣旨而已?如果没人承认,还会是圣旨?”他情绪渐渐激动,完全失去了外面盛传的温良如玉的气质,他抚平邵念平的前襟,低声道:“爹您永远只知道皇命如天,却不知道,当初如果不是你和萧万山妇人之仁,如今这天下轮不到他江家坐!还谈何圣意难违?”“邵旸,你疯了!”邵念平害怕此刻的儿子,他当初征战沙场出谋划策几十年都没有怕过,如今却怕自己的儿子,自己亲手教养的儿子。“是,我是疯了,在知道兄长和江天旻一起死在外面之时,我就已经疯了!”邵旸直起身,又倒了一杯茶,递给邵念平,邵念平却不接。他也不恼,自己悠然地呷了一口,便把茶水泼到了地上,还待说什么,门外却想起了仆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