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岁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致致,对不起,爸爸吵醒你了。”说着就朝卧室走去。
连致眯着眼睛趴在他肩头?,迷糊道,“爸爸,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叫我?”
连岁将儿子放在床上坐着,蹲下身扶住他瘦瘦小小的双肩,默了默才道,“致致,你告诉爸爸,是不是真的不恨时纵叔叔了?”
正揉着眼睛的连致,手上的动作僵了几?秒,随后?他睁开眼笑着道,“当然。”当然恨,恨不得他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出现在爸爸面前!
看?着儿子一脸纯真的笑意,连岁敛眸抿了抿唇,复又抬眸定定地看?着连致,“那我们,告诉他真相好?不好??”
关于这个,连岁其实想了很久了,早在时纵的订婚典礼之?前,他就打算找个机会让他们父子相认了。后?来理智占了上风,又加上时纵发病,儿子抗拒,这件事就变得不再适合说出口。
如今儿子对时纵已经?改观,而时纵也被送去了吴医生那里,极有可能会被治愈。当然也有一定的风险,吴医生曾告诉过?连岁,如果治疗失败,很有可能病情会急剧恶化,他会彻底失去所有记忆,智力?也会减退,到那时他的心智就会与三岁孩童无异。
连岁想,到时候无论他是疯是傻,还是恢复记忆成为以前的时先?生。起码在他还算清醒之?前,他有权利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儿子也有权利得到父亲的爱,如果,他能爱儿子的话。
之?前连岁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这一次更危险,如果再错过?,他不敢想…
“…所以,爸爸是打算原谅他,和?他重修旧好?了吗?”连致笑容渐失,阴恻恻地看?着连岁。
爸爸怎么可以这样?当初在边境山区生活的艰难日子,他一刻也没忘记过?,可爸爸怎么就忘了呢?爸爸因?为时纵受了多少罪,还没吃够苦头?吗?明明目前的生活很好?,为什么非要让时纵横插一脚?
爸爸还爱时纵。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
自从爸爸在古镇落水被送回来以后?,他就变了。以前爸爸只是偶尔会在梦中喊着时先?生,但都是带着恐惧的声音。可那次回来后?,爸爸经?常会在梦里喊着时先?生,甚至会喊他的名字,嗓音里不再有恐惧,多的是无奈,生气,更有时…是羞涩。
可之?前爸爸一直都说不会和?时纵在一起,所以自己一直忍着。如今爸爸改变了心意,他一刻也不想忍了!
“不是的致致,我…”
“爸爸,你看?不出来吗?”连致拂掉连岁握住他双肩的手,“我讨厌时纵,讨厌他恬不知耻地接近你!”他澄澈的眸中逐渐燃起怒意,毫无之?前的乖顺,“我讨厌他对你笑的样子!讨厌他对你献殷勤的样子!更讨厌你们在一起!”
“致致,你别激动,爸爸没…”
“时纵他那样对你,就这样甜言蜜语哄你几?句,装疯卖傻博你同情,你就心软了?爸爸,你真是天真!”连致冷哼一声,眸色逐渐阴沉,“他根本就没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就你看?不出来。关心则乱,你太在乎他了!在乎到辨不清他的谎言和?圈套!”
“…”连岁突然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自己并没有想和?时纵重新在一起的想法。
“爸爸,你曾经?跟我说,时纵以前骗了你,你很后?悔当初没有早点看?清他。如今他又来骗你了,你为什么还是看?不清?同样的地方,你要跌倒两次吗?时纵他就是个禽兽,他现在对你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一旦等你心软回到他身边了,他就会露出冷血暴戾的本性!”连致满眼哀伤地摇了摇头?,“爸爸,你太让我失望了…”
连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连岁,期待着他能说个只言片语,可惜,什么也没有。
良久的沉默之?后?,以连岁无言地离开告终。
之?后?的一段日子,连致和?连岁似乎很有默契地谁也不搭理谁,除了接送上下学?必须要接触之?外,其他时候两人都不说话,各干各的事。
连岁知道儿子没消气,在他彻底冷静之?前,他不想越说越乱。
而连致则觉得爸爸因?为时纵跟他冷战,伤透了心,越发不想理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深冬。连岁终于忍不住,给时纵打了个电话。
他真的很想知道时纵的近况,想知道治疗有没有进展。按照以往时纵的黏人程度,早就应该来无数通电话了,可出乎意料地是,这么久过?去了,一通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喂?连老师,是我。”电话接通,是吴医生的声音。
莫名的不安充斥着连岁的内心,他不禁焦急起来,“吴医生?怎么是您接的电话?时纵呢?他是不是…”
“连老师,别担心。他只是,在治疗的过?程中遇到了一点点小困难。”吴巡顿了顿,“我相信他,一定能克服内心最糟糕的阴暗面。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什么…”手机倏地滑落,连岁被手机砸到地板上的声音惊了一下,连忙蹲下身慌乱地捡起手机,“吴医生,他,他昏迷多久了?”
“你走之?后?,没几?天。”其实吴巡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毕竟当初有人在讲座开始之?前来打点,请他帮个忙。可没想到,说的是没发病,这怎么配合计划将人安排进医院后?,反而发了病。而且这病人之?前明显做过?催眠治疗,想来应该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才会让这次发病来势汹汹,似乎要冲破禁锢他的层层阻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