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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页）

谢锡正烹茶煮酒，懒洋洋的，姿势却很优雅：&ldo;花点银子能摆平的事情，不必费力气。&rdo;

裴回沉默，忽然想起谢锡提到他身家颇丰，连那传闻中的嫏嬛宝地也比不上。他做到谢锡对面，直勾勾盯着他：&ldo;你到底是什么人?&rdo;

&ldo;嗯?&rdo;谢锡抬眸，轻笑：&ldo;我是谢锡，师兄不认得了?&rdo;

裴回手指点着桌子：&ldo;之前忘了问‐‐&rdo;话语一转，直接问道：&ldo;你家世应该不凡，对吧?&rdo;

谢锡从小到大就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气势，哪怕他总是温和的笑着，为人义气。但属于上位者的轻慢和骄傲早已融入他的骨子里，言行举止、姿态风度落落大方且平和稳重。有时，脱口而出的话都带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命令，而旁人一时半会没有意识到便听从了。

自信是他对自身才能的肯定，隐藏起来的傲慢来自于家世氛围影响，只要谢锡出现在人群中就一定会成为焦点。而他作为上位者却并未怀疑自身能力，三言两语，自然而然接过领导的担子。除非自小便生活在万人之上的环境里，否则不会那么自然的命令他人。

谢锡微微侧首，对上裴回探究的目光：&ldo;我姓谢，随母姓。&rdo;

裴回在脑海里搜索到底有哪些人符合，最终筛选出汝阴谢氏。汝阴谢氏是百年世家，说起来也是声名赫赫。如今局势紧张，便有同姓的武林世家跟汝阴谢氏认亲进族谱，前者想要氏族世家的名声，后者想要分点从龙之功。各有所求，一拍即合，当即唱了出大戏来让天下人看。

谢锡：&ldo;不过置锥之地，三扯四攀拉过来的关系也敢称世家了。&rdo;

氏族世家跟武林世家不可相提并论，后者只需发展个百年就能以武立足，前者则是以底蕴、知识、人丁、财富等等立足起来。百年也不过三代，又能累积多少底蕴?世家厚重底蕴，可是能在战火纷飞、王朝更替中也能安然无事甚至崛起的庞然大物。

&ldo;前朝淮阳谢氏，才是我娘的外家。&rdo;

前朝武林尚未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天下仍以王朝律法为先，而王朝中不以帝王而以世家为尊。当时的淮阳谢氏、河西卫氏，都是发展到顶峰越过中央王权的世家。

&ldo;河西卫氏，与你何干系?&rdo;

&ldo;我本家。&rdo;

裴回讶然：&ldo;前朝河西卫氏自夺权失败就销声匿迹，不见踪影。&rdo;偌大世家在短时间内完全消失，世人还以为卫氏满门被绞杀干净。不过谢锡是淮阳谢氏和河西卫氏两个大世家走出来的，他知道嫏嬛宝地入口以及毫不在意的态度，倒是能理解。

他迟疑着说道：&ldo;你之前说过，意在天下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家人吧。&rdo;

谢锡背靠木榻，阳光透过窗户纸投照在他的衣襟上，衣襟繁复暗纹在此刻表露无遗。&ldo;师兄会介意我的野心吗?&rdo;

裴回蹙眉：&ldo;不是你的野心，你无意天下，更不在乎荣华和权利。&rdo;

&ldo;那是因为我都有，所以不在乎。&rdo;谢锡笑着，很温和，却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天底下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高傲，因此他的高傲从不流于表面，而是刻在骨子里。&ldo;前朝王室昏庸，帝王残暴无能，凭靠我卫氏和谢氏才得以保住天下太平。即使如此，那些蠢笨如猪的王族不知收敛和满足，贪婪的收刮民脂民膏，将黎民百姓视为圈养起来的猪狗，肆意玩乐宰杀。&rdo;

&ldo;那种东西，如何让我卫谢两族俯首称臣?彼时，我卫谢两族世家声望盖过王庭帝王，既如此，何不取而代之?天下任何权位都是有能者居之，文恬武嬉、尸位素餐、狗占马槽，倒不如回归各自应该待着的位置。&rdo;

&ldo;来而不往非礼也。&rdo;谢锡温和的笑着，语气却格外冰冷：&ldo;鹤拓王毁我卫氏霸业，我便也毁他一次。&rdo;

停顿片刻，谢锡转动着眼珠子，乌黑深沉、冰冷锐利：&ldo;江湖武林发展太快，已经成为王朝建立的最大阻碍。我拜昆仑、习武艺，创立逍遥府，一呼而天下应，是为了替我卫氏铺路。当今朝廷毫无威信，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是迟早的事情，我当了推手，加快步伐。但若是没有朝廷的软弱、江湖武林的自大和野心，今日局面不会如我所料。&rdo;

武林和世家联合夺取天下，天下大乱，早就在谢锡的预料中。即便没有他推把手，历史仍会照旧，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谢锡垂眸，没有看裴回。他现在暴露出真实的自己，压根不是个君子，所以他怕见到裴回震惊失望的眼神。良久也没有听到裴回的声音，他不禁心颤，有些小心的问：&ldo;师兄，你怕我了吗?&rdo;

&ldo;嗯?&rdo;裴回一连灌了两杯茶缓解听到真相后的震惊，眨了眨眼，喟叹道：&ldo;谢师弟果然厉害。&rdo;果然是成大事的人。

谢锡：&ldo;师兄在嘲讽我?&rdo;

裴回放下茶杯，严肃道：&ldo;我嘲讽别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很凶。&rdo;他跳下卧榻，来到谢锡这边，弯腰对上谢锡乌黑深沉的眼睛：&ldo;我早就知道谢师弟不是简单人物，为何要怕?为仁为义而不迂腐呆板，才是君子所为。&rdo;

君子所为?谢锡挑眉：&ldo;师兄……说来听听。&rdo;

裴回：&ldo;我下山到处跑，也非不食人间烟火。我眼睛都在看，耳朵都在听，每时每刻、每在一个地方停下，我就能看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我能听到他们无奈而悲伤的哭泣，我见过他们的血泪，听过他们责问世道的绝望。我知道，现在的世道很畸形，武林人仗武欺人，普通人弃耕入武，田地荒废。朝廷不作为，文恬武嬉。律法、礼法崩塌，杀人不偿命，这世道不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