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回禀项煊,达尔單身体无大碍,只是臂膀与腿两处脱臼了,胸前背后都有轻微擦伤。
当然了,擦伤主要还是因为达尔單没有穿上衣。
他远远地一屁股坐倒下来,两颊鲜红如血,粗大鼻翼一上一下吐纳着怨气。
那公主已经胜之不武了,拿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战利品送给了一个小白脸,本就让他不服了,更可气的是,当他摔下马背之时,公主打马路过他,瞥来一个傲慢高冷的眼神。达尔單简直要为此气炸,那公主的真本事压根拼不过他,不过是自己运气不好着了石头的道儿,她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一直到现在,达尔單都还很不服气。
但他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点他承认。
若再有下次,定不便宜了这公主。
达尔單算是项煊的心腹爱将,见他受了伤,项煊即刻令军医前来为他医治,所幸只是轻伤。但项煊居然有些后怕,还好只是落入沟壑,人仰马翻,若再重一些……他禁不住再度看向公主身后的姜偃。
元清濯得了双雁心头高兴,迫不及待想与姜偃叙些私话,顾及众人在场,场合不对,便对项煊告辞:“项伯伯,我还有些终身大事要处理,就先走啦。达尔單确实是草原好汉,晚点我命人把公主府里最好的药膏送来。”
说罢便拽着姜偃下了高台,往林越更深处,偏僻无人的角落步去。
这里地处西山,山势延绵,层叠起伏,除了赛马大会,每一年的秋狝也在此举行。
行了许久,终于将人都摆脱在身后。
只听见连绵不绝的密密的流泉漱玉声,犹如玙璠相击,从深林间一泻奔出。
此处地界空阔,步径裁通,小竹细笋,披于土野,苍松如盖,覆于天穹。
从枝桠的无数间隙里,隐隐可见卧于山下的如蜂房水涡般的听泉府。甚至还有,那毗连听泉府的看上去极为寒碜的东小院,就像姜偃家的牛棚一样。
姜偃手中仍拎着那只鸟笼,笼中大雁扑腾着,上下跳跃,无比欢腾。
元清濯弯腰,食指伸进鸟笼子里,呶呶与它逗弄着。
她今日风头出尽,连带着他也成了项煊与他的连云十八将的口头谈资,只为了一双大雁。
“先生,你可别小瞧它们,我们人类的情感比起大雁还未必赢多少呢,大雁向来都是情比金坚,伴侣若是死了,它们当中的另一只也绝不独活,我就曾经见到过,一只公雁从数十丈之高俯冲而下,以头抢地,撞死在辞世的母雁身边。”她悠悠地道,“当时我很受震撼,立刻明白了一个道理,男女之情并没有我以为的浅薄狭隘,虽然我这么渣,但要是有一个男子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一定也会专一深情地爱他吧。”
姜偃良久无言。
看来公主也知晓,她很渣。
渣得真是清清醒醒,明明白白。
谢淳风自诩风流倜傥,到处留情,但谁若说他一句渣男,他必掀了桌跳起来打人。
元清濯一番自贬,把自己都搞丧气了,回过味来觉得不行,自己是来跟姜偃说悄悄话的啊,正要找回场子,一抬头,却发现姜偃似乎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