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闪了下神,好象是不陌生。二个多月的相处,有些默契就自然而然了,他上课时,不需要特别叮嘱,她会早早为他准备好资料、幻灯片,泡上一杯香浓的咖啡;在车间里,他只要一回头,她便会说出他想要知道的数据,甚至是进餐厅,两个人都会同时走向同一张餐桌……
&ldo;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吗?&rdo;饭吃到一半,和亚伦用德语叽哩哇啦聊得正欢的左修然突然掉过头,问了她一句。
他的侧影被隔着玻璃窗透进来的午间阳光镶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边,她看着他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半敞的外套,里面高领的黑色毛衫,握着汤匙的手突地一抖。
&ldo;主设备开始安装啦,生产线马上就可以投产了。&rdo;她嘟哝地想跳过这个问题,怎么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ldo;你还真是爱公司的好员工。可是听着很假。&rdo;他嘲讽地向她挤挤眼,俊美的喉结在衣领中一耸一耸。
她低下眼帘,&ldo;明早我要请两个小时的假,我要陪妈妈去看病。&rdo;
&ldo;与医生联系过了?&rdo;他挑了下眉。
&ldo;嗯!&rdo;她不由自主绽开一丝笑意,这个消息盖住了华烨带给她的烦乱,&ldo;我今晚应该会有个好眠了。&rdo;
他笑了,俊眸晶亮晶亮。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忙说道:&ldo;我昨晚真的睡得很好,连梦都没做。&rdo;
&ldo;我相信,大熊猫。&rdo;
他抬起手,指尖戳了下她眼下的黑眼圈。
手指的热度透过她的皮肤钻进来,体内的温度刷地也跟着上升。
她僵硬如雕塑。
&ldo;羞赧的女人最美!&rdo;亚伦微笑地看着两人,用氅脚的中文说道。
&ldo;当然。在女人面前敢说她丑,那不是找死吗!&rdo;左修然戏谑地瞄了她一眼,埋头继续吃饭。
汤匙咣当一声落在汤碗里,她郁闷得都没力气说话了。
和左修然斗嘴,她向来是输多赢少。
培训结束,已是晚上八点多了。龙啸建议陪亚伦去酒吧坐坐,亚伦累了一天,摇摇手,和众人道别,去酒店休息。陶涛回办公室拿包,办公楼中所有的灯都熄了,电梯不知怎么,停在最高层,怎么按也不下来,她只得跑楼梯上去。
她听见自己的高跟鞋撞击台阶的响声,漆黑的楼道里灯一层一层依次亮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跑上过楼,以前每次都很小心地只用前脚掌着地,避免发出声音。
开门,扶着办公桌,喘得气都接不上来,左修然优哉游哉地从外面进来,一愣,&ldo;不坐电梯,爬楼梯,精力很旺盛啊!&rdo;
&ldo;电梯……不是坏了吗?&rdo;她拍着心口,问。
&ldo;有吗?&rdo;左修然拿起衣帽架上的围巾搭在脖颈上,眨了眨眼,突然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ldo;干吗?&rdo;她抓着门框,不知道他哪根神经又搭错了。
&ldo;拐你去私奔。&rdo;他回身捏了下她渗出汗珠的鼻子。
&ldo;什么?&rdo;
&ldo;哈哈,你不会是当真了?走吧,带你去继续运动运动,这样真的能保证你今晚睡得香香的。睡美人,睡美人,睡得好才能做美人。&rdo;
他把她带到了一家健身会所,没想到,晚上人居然很多,转了好一圈,才找到泊车位。
&ldo;好象要给你买点装备。&rdo;他低头看看她脚上的高跟鞋,皱了下眉。&ldo;在这等着。&rdo;他笑着伸出手指围着她画了个圈,&ldo;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跨出一步。&rdo;
她就象《西游记》里的傻唐僧,木木地点点头,服从神通广大的孙行者的安排。
健身会所旁边有一溜的体育用品的品牌店,她看着他进了那家商标是一男一女席地背靠背而坐的店面,进门时,还不放心地回了回头。
雪后森寒,温度陡降,才站了一会,脚就象冻得失去知觉,她捂着脸,无意识地转过身,健身会所的对面有茶社、咖啡厅,还有一家酒吧,里面的客人稀稀疏疏。酒吧外面的音箱里播放的是旧上海酒吧里流行的夜晚爵士,寒夜里听来,格外的魅惑。面对着大街的整幅玻璃墙里,暖色的灯光开着,光线昏暗,一男一女对面而坐,宽大的沙发看上去很舒适,他们前面的茶几上,摆了两只晶莹湿润的高脚杯,杯子里倒进一半深度的红酒,与夜色里的光线非常和谐。
女人手托着下巴,长发直直的飘下来,遮住了半个脸,男人很有风度,只是过于聪明,头发已呈谢顶的趋势,他看着女人,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与爱意。
陶涛懊恼地咬了咬唇,真是阴魂不散,越不想见到的人越是那么的容易遇上。
那个女人是许沐歌。
男人举起杯,轻轻碰了碰许沐歌面前的杯子,她抬起头,理了理长发,眼睛缓缓地转向外面。
她看见了陶涛,震愕在她的脸上闪现了不到一秒钟,很快就浮现出欣喜的热情。她向男人抱歉地一笑,拿起大衣,站起身。很快,她就站到了陶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