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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ldo;等一等，你是在放毒！还在用资产阶级单纯军事观点来蛊惑人心。&rdo;

&ldo;我不是资产阶级，我是烧炭出身的，十五岁开始烧炭，烧到十八岁，搞共产去了。我连资本家都没有见过，见得多的是国民党的俘虏，有很多现在还留在我们部队。我……&rdo;

灯光师从门外进来，把范子愚叫了出去。

&ldo;江部长叫你快去。&rdo;

&ldo;干什么呀？&rdo;

&ldo;他发火了。&rdo;

范子愚跟着灯光师下了一道楼梯，走进六角房底下的那一间房里。

&ldo;你们是怎么搞的！&rdo;江部长气鼓鼓地劈头责问。

&ldo;怎么啦？&rdo;范子愚不解。

&ldo;你听听，他在讲些什么？&rdo;

江部长指着一部正在转动的录音机，送话线从窗户外面牵来，显然是连在楼上六角形房间里的。录音机旁站着邬中、刘絮云和掌管录音机的灯光师。录音机监听喇叭里传出彭其的讲话：

&ldo;……我的思想根源是农民意识，我们红军里头，一百个人就有九十九个是农民，要不就是农民出身的，读了几年&lso;人之初&rso;的……&rdo;

&ldo;要他讲这些干什么？……咹？&rdo;江部长近乎愤怒，&ldo;简直是浪费磁带，我下午是怎么跟你交代的？你都忘了？&rdo;

&ldo;这个老狐狸，真狡猾！&rdo;刘絮云卖弄本事地说，&ldo;可惜我不能在场，我要在呀，哼！得叫他老实点儿。&rdo;

邬中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来，撕了一页交给范子愚说：&ldo;就按这上面提问，不要让他啰里啰嗦。&rdo;

&ldo;要抓住要害，抓住要害。&rdo;江部长强调说，&ldo;早就对你讲了，要害是有计划、有组织地搞罢官夺权，你忘了？&rdo;

范子愚被训得无以对答，他在这里变成笨蛋了，跟平常呼风唤雨的气派大不相称。他接过邬中给他的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装进衣袋，慌忙上楼去。这一顿挨训使他窝了一肚子火，他把它全部发泄给彭其。

&ldo;彭其！&rdo;他踹开门恶狠狠地说，&ldo;你这个老狐狸，是想死还是想活？你把我们当阿斗，胡说些什么？&rdo;又喊了句口号，&ldo;打倒彭其！&rdo;

&ldo;打倒彭其！&rdo;

&ldo;不许胡扯了！&rdo;他想了想纸条上面的题目说，&ldo;我问你，你们是怎样阴谋勾结，策划篡夺空军领导权的？&rdo;

&ldo;我没有阴谋，我不想当空军司令，我在党委会上发表意见错了，路线觉悟不高，不懂政治。&rdo;

&ldo;你不老实！&rdo;

&ldo;如果我不老实，就会顺着你们的意思来，那不行，同志们，那样做对党的事业没有好处。&rdo;

&ldo;还在耍他的臭威风！&rdo;有人喊。

&ldo;这不是威风，这是态度冷静，越是压力大，越要冷静对待。&rdo;

&ldo;他妈的！&rdo;范子愚咬牙切齿冲了上去，&ldo;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顽固不化的反动派，站起来！别太舒服了！同志们，彭其这么不老实，我们怎么办？&rdo;

&ldo;打翻在地，踏上一只脚！&rdo;几个惯于动手动脚的人，吼了一声冲上去，就要动武了。

&ldo;同志们！&rdo;赵大明猛然间挺身而出，站到会场中间大声说，&ldo;彭其在耍阴谋，我们不要上他的当。他刚才说压力大是什么意思？是为以后推翻今天的交代打埋伏。到时候他会说，你们用武斗来压我嘛，压得我只好乱说一通嘛。同志们！彭其是老奸巨猾的，我们的头脑要复杂一点，不能上他的当。&rdo;他说着，感到全身的血管都在膨胀，额头上沁出毛毛汗来。他弄不清自己的冲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斗争的需要，还是为了使彭其少受皮肉之苦？说完后，他在心里嘀咕着鼓励自己：&ldo;不管怎么样，这是对的，毛主席早就说了，要文斗，不要武斗。&rdo;

那几个准备动武的大力士，听赵大明如此一说，便恶狠狠地吼了几声，也就作罢，各归原位去了。

楼下那间房里，江部长正在着急地走来走去。他听到有人气势汹汹地吼叫起来，准备搞武斗，急得把脚一跺，嚷道：&ldo;这些草包，除了这，再也不会别的。用武斗对付彭其，蠢家伙！这一手能使他屈服？&rdo;他正想再把范子愚叫来开导开导，却听到了赵大明的声音，部长喃喃自语道：&ldo;就这么一个有头脑的人了。&rdo;

楼上的六角杂屋里，斗争在继续进行。彭其正在不慌不忙地说：

&ldo;……我是一个大炮筒子，人家都叫我彭大炮，我心里有意见就藏不住，定要讲出来才舒服。但是，我没有组织，没有计划，我没有找其他人串联过。&rdo;

&ldo;其他人是一些什么人？&rdo;

&ldo;就是同我一起犯同样错误的那些人。&rdo;

&ldo;你们那些人是一个阴谋集团。&rdo;

&ldo;坐在一起开会，提的意见又差不多，看起来以为是一个集团，实际上谁也没有通过气，你是你，我是我，各讲各的。一个人带了头，大家意见相同，就跟着讲了。&rdo;

&ldo;是谁带的头？&rdo;

&ldo;这个，北京晓得，不要我讲了。&rdo;

&ldo;我再问你，&rdo;范子愚背转身去，偷偷把邬中给他的纸条看了一下说，&ldo;一九六五年七月十七日，你在上海碰到了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