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延寿的心沉了沉,他跑出如意馆,看见王嫱美若天仙的脸上带笑,她笑着跟传旨的太监而去……
王嫱不知道,她要嫁的人,不是当朝皇帝,而是匈奴单于。
她也不知道,她穿上喜服含泪离去时,如意馆的毛延寿被羽林卫擒拿。
王美人叹息道:&ldo;若是早知道后宫有此绝艳佳人,臣妾一定早将她献给陛下。这黑心的画师,竟然然欺君蔽上……&rdo;
皇帝拍案而起,只说了一个字:&ldo;斩!&rdo;
毛延寿没有反驳,他坦然穿上了囚服,前往刑场。
他的头被按在邢台上,刽子手喷出的酒冰冷的溅在他身上,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弹奏琵琶,那样的低沉哀怨,此刻的她,应该在漠漠黄沙中吧,她应该在赶往匈奴吧……
可是他都看不见了。
此时,漠漠黄沙之中,王嫱的琵琶弦一断,大雁纷纷落地。
她恍然记得她曾经为谁修补过琵琶弦……
一盏长信宫灯,烛火透出来,落在一根狼毫笔上,笔上的墨汁滴在画卷上。
毛延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看着画中的美人,他吹干了墨迹,不无骄傲地看着自己的佳作。
自入宫以来,他一直是如意馆中最出众的画师,两三笔便可将人画得风韵十足,气质绰约。
窗外传来一声重响,毛延寿一惊,忙推开窗,只片刻,他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了下来,带笑道:&ldo;是你啊,掖庭的小宫女。&rdo;
那个梳着半月髻的女子跌落在地,有些狼狈地看着他,许久还是开口:&ldo;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整日在各种环肥燕瘦的美人包围下,已经把我忘记了呢。&rdo;
声音竟然无限哀怨。
毛延寿怔了怔,然后身影消失在窗前。
王嫱愤愤地咒骂道:&ldo;忘恩负义的家伙……&rdo;
眼前突然出现橙黄的光,王嫱侧眸,看见毛延寿正立在她面前,手里提着长信灯,眉目温和地伸出了手:&ldo;怎会忘记,当日我无意弄坏了王美人的琵琶,是你将弦接好,然后我才免于一死……&rdo;
王嫱扬唇一笑,借着他的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顾自道:&ldo;我听人说,陛下要在掖庭内选妃,就是按照画像来选择女子宠幸,我知道你画技高超,不知能不能帮我个忙。&rdo;
毛延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ldo;陛下后宫佳丽三千,你又何必非要涉足这是非之地?&rdo;
王嫱抬起袖子,将左眼下的一颗丧夫落泪痣擦了去,原来那只是她画上去的,她又将左面的斑斑点点的痕迹擦去,&ldo;这些年,我只是在自保而已……&rdo;
毛延寿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子,眼里全是惊艳,惊艳之余,还有一望无际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