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两眼,就兴趣缺缺地移开了视线,直到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他熟悉的脸。然后他上了车,再然后他下了车,在地下车库里,邢司南毫无缘由、突如其来地抱住了他。就好像他开了那么远的路,等了那么久的时间,只是为了在他跨越千山万水与他相见之时,在第一时间给他一个拥抱。现在想来,邢司南似乎对拥抱这一举动有着近乎痴迷的执着,也许是因为这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强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所以每每他感到不安时,都需要通过这种可以完全将对方控制在自己怀里的行为,来达到自我认知上的和谐。“他……”楚白抿了抿嘴唇,“他还是个小孩子,你跟他较真干什么?”“他不小了。”邢司南淡淡道,“他十八了,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不愿意改变,没有人能够帮助他。”楚白想说什么,但邢司南忽然松开了他。他略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低下头看着楚白:“我知道,你觉得,没有你的养父,你现在也会和他过着一样的生活。”楚白沉默了。“不是这样的,楚白。”邢司南握住他冰凉的手腕,固执地和他十指交扣,“没有他,你也会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楚白有些狼狈地别开眼。他注视着墙角的瓷砖,良久后,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根本就不……”“相信我。”邢司南用力把他拽进自己怀里,“我比你想象的要更了解你。”楚白一时词穷。他的脑子里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暴雨的深夜,树梢摇摇欲坠的落叶,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女人跪坐在床上,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嚎,一边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蹲在床底下,一声不吭地抱紧了青紫的膝盖,嘴唇被他咬出了血。颈边的刺痛短暂地拉回了他的思绪。楚白回过神,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侧颈——那里赫然有一个新鲜的牙印。“……”楚白瞬间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都没了。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骂道:“邢司南,你是属狗的吗?”“不是。”邢司南说完,搂着他腰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在尽可能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后半强制地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蛮不讲理地亲了上来。“……”楚白在亲吻的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反应了几秒,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靠……这小子还玩这一套玩上瘾了!他挣了两下,没挣开,倒是差点把自己身上最后的遮羞布挣下来。楚白动作一僵,邢司南仗着他行动不便,将他压在墙上,膝盖十分强硬地顶进他双腿之间,箍住了他的手腕。楚白有一瞬觉得他仿佛是一条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他仰长了脖子,削薄的胸口剧烈起伏,像被缚在蛛网上的蝴蝶,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殊不知愈是挣扎,便被缚得越紧。浴室里空气稀薄,他被亲得迷迷糊糊,呈现出一种喝醉了酒的迷离状态。时间停滞,窗外的风声沉寂,他感受到邢司南的呼吸和心跳,近在咫尺的,炽烈而鲜明地跳动着。恍惚间,他听见邢司南在他耳边说:“明明连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可以那么毫无顾忌地向你表露爱意……我却总是囿于这样那样的顾虑。”“我不想等了……楚白。”浴巾在动作中掉在了地上,楚白瞪大眼,邢司南单手箍住他,另一只手掀起自己短袖的下摆一剥。……楚白被他拉着在浴室折腾了大半个小时,这会儿大概是真累了,也没管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卧室,一被邢司南放下,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邢司南担心他感冒,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会儿,没觉出什么异常,才收回了手。楚白柔软的黑发还带着些许湿意,服帖地贴在他的侧脸。他眼角生理性的鲜艳红意还没完全褪干净,颜色浅淡的嘴唇微微抿起,邢司南注视了一会儿他的睡颜,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太急躁了。他对自己说。他能感知到楚白在对待他的时候那些与众不同的、微妙的细节与情绪,也大概能猜出楚白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自己的理由。虽然楚白总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在本质上他们十分相似,一样的独立,一样的执着,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明明想过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强迫他、逼迫他,用这种为人不耻和鄙夷的方式迫使他走向自己。邢司南摁了摁眉心。是他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卑劣天性,以及那天深夜的那一通电话。那些苦苦压抑许久的、汹涌而复杂的情绪与爱慕,在这个深夜,在再次目睹别人对他的毫无遮掩的爱意后,终于洪流决堤般涌向了出口,并且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