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但不多。”邢司南道,“莫一帆是在一家酒店里被发现的,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证件,不过他在前台登记了信息,警方也是通过这个,才找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他被发现的时,上身穿着一件酒红色印花卫衣,下面是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昨天晚上我们视频通话时一模一样。”邢司南道,“合理推测,他是在酒吧里遇到了什么人,又和那人一同前往了酒店,在那里遭遇了不测。”“你刚才说酒店前台登记了他的信息,”楚白道,“没有登记和他一同入住者的信息么?”“没有。”邢司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否则,他们也不必把矛头对准你了。”他们走出派出所,秋天的风散漫地卷着梧桐落叶,悠悠扬扬地下坠。楚白抬起头,阳光穿过树梢,枝干上的树叶仍绿意葱茏,但迎面而来的风已带上了些许的凉意。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案子的相关线索太少,只能从莫一帆生前的活动轨迹和人际关系查起。”邢司南替他拉开车门,而后才绕到了驾驶座一侧,“不过有一条重要的线索。”楚白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梧桐叶,听见这句话,又回过头。“莫一帆的脸也被毁容了。”像是电影被摁下了暂停键,楚白看着邢司南,双手紧攥着安全带,维持了这个姿势好几秒,才终于迟钝地动了一下。他试图把安全带插进插口里,但由于过于心烦意乱,扣到第三次才成功。邢司南见缝插针,一边发动车辆,一边凑过来,在楚白脸上亲了一下。“……”几秒后,楚白原本苍白的脸色陡然浮现出一片不太自然的红晕,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他偏过头,看着窗外的人流和车流平复了片刻,咬牙切齿地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干脆留到案子破了嫌疑人抓到了再说呢?”邢司南笑了一下:“这不是还没有更直接更有力的证据么?”楚白心情欠佳,没什么和他贫嘴的欲望。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这件事,你告诉刘队了么?”“当然,在你在里面斗智斗勇的时候。”邢司南一打方向盘,“刘铖会和他们对接,一旦确认莫一帆的死因和上一起案件的死者相同,就有了足够的证据合案处理。届时,这个系列案件将转交到局里,由我们专办。”“上一期案件的死者和莫一帆死前都去过‘繁花’,这绝不可能是巧合。”楚白道,“我们的凶手把‘繁花’酒吧当成了狩猎的场所,在里面肆无忌惮地寻找他的猎物。”“嗯。”邢司南道,“上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和莫一帆的特征也很相似,同样是同性恋,同样长相清秀,同样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楚白皱紧了眉:“凶手针对的是同性恋群体,但是为什么……”“有很多原因。”邢司南道,“第一,凶手单纯憎恨同性恋这一群体;第二,凶手本身也是同性恋,且被同性恋伤害过;第三,凶手身边亲近的人是同性恋,并在凶手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这其中还有可能涉及到宗教的因素,几乎所有的宗教都或明示、或暗示地表达了对同性恋的憎恶和禁令。”邢司南说完,又补充道,“不过,鉴于我国的宗教现状,这一原因出现的概率并不是很高。”“和上一起案件的受害者不同,莫一帆是‘繁花’的常客,也许会有人注意到他……”楚白说到这里,垂下眼,睫毛轻微地颤抖了几下,“如果我们昨天晚上直接去‘繁花’找他……”“别这么想,在事情发生之前,你根本不可能预测到将会发生什么。”邢司南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用力握了握,“这并不是你的问题。”楚白叹了口气:“但这是我们原本可以避免的……”“说句残忍点的话,就算莫一帆昨天晚上离开了‘繁花’,但也未必就能保证他能逃脱凶手的魔爪。”邢司南淡淡道,“我们的凶手残忍又冷静,迄今为止还没有留下过任何线索,他不会放过到手的猎物。”“更何况,莫一帆活了下来,就意味着另外一个人会死。对于我来说,所有人的生命都非常珍贵,且无法分出一二。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找到凶手,并且阻止他,而不是继续沉湎在毫无意义的追悔之中。”楚白看着窗外,浅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道路两旁高大的行道木,快到只剩下一个一瞬而过的模糊残影。他安静了一会儿:“……你说的没错,但我很好奇,你这辈子就没有任何时刻,是完全来不及理性思考,只能凭本能地感受到某种情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