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的内容也很简单:结果出来了,几个月前在吴昌平家里发现的粉末、近期萧队追到的新型毒品,以及导致刘衡死亡的毒物,它们的成分高度相似。邢司南嘴角的笑意一敛。江陆鸣:在胡力钊临时住所发现的口香糖还在化验,不过从他的审讯来看,结果大概八九不离十。江陆鸣:你没有什么话想问你的相好么?邢司南条件反射地握紧了手机。他转过头,楚白就坐在他旁边,只要他抬起手就可以触及到的距离。他低着头,半靠在椅子上,正埋头苦喝一碗青菜肉丝粥,身上披着一件比他人大了一个号的卫衣外套——是邢司南的。邢司南握着手机沉默良久,久到楚白都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犹豫着放下了手里的碗,疑惑地抬起头。“你……”邢司南听见自己艰难发涩的声音,“江陆鸣发消息过来,吴昌平家里发现的东西,萧旭东找到的东西,以及害死刘衡的东西……它们成分高度相似。”他停了一下,尽量以一种冷静的、不带个人情绪的语气继续道:“你有什么话想说么?”“……”楚白怔了几秒,看向邢司南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凉起来。那是一种没有温度的、极其冷漠的目光,对于邢司南来说并不陌生。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对峙着,直到几秒后,楚白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他对面坐着的是谁,忽然低下头,主动错开了目光:“你知道的,保密规定……”“我不知道什么保密规定。”邢司南打断他,“我只知道现在我手里有案子,这东西已经到了越州,还搭上了两条人命——如果你明明知道什么却不说,马上就会有第三条。”“……”楚白低声道,“即使你知道,对现在的案情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楚白,这是个悖论。”邢司南直视着他的眼睛,喊了楚白的名字,“你不说,就永远不可能确定它究竟有没有作用。”楚白看着邢司南,在这场悄无声息的战争里,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你想知道什么?”“所有。”邢司南道,“从最初的问题开始,‘tektite’,究竟是什么?”楚白又沉默了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道:“简单来说,它是一种工业化合物。”“一种非天然的、成分极其复杂的工业化合物,主要原料不明,在具有极高成瘾性的同时,”楚白缓缓道,“也具有非常强的毒性。只要沾上它,便与废人无异。”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措辞:“季沉发现它,其实是一次意外。当时他被人追杀,需要找个地方避风头,就带着几个忠心的下属,躲到了边境的丛山之中。”“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古老村落,并凭借他带去的食物、技术、用品,很轻易地骗取了村民的信任。村民们告诉他,这东西是他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秘方,只要一点,你就可以得到这个世界上所有你想得到的一切,飘飘欲仙,沉沦在最美的梦境里。”“季沉自己没碰,转头把这东西分给了手下。手下吸食后,当天没什么异样,但从此对他们带来的其他东西都丧失了兴趣,心心念念地惦记着这玩意。一个星期以后,他被发现死在了屋子里,尸体都硬了,死因是吸毒过量。”“季沉这才意识到这东西不简单。他拿着枪逼迫村民们说出实情,村长笑了笑,将他带到了后山的禁地——那是一块墓地,里面垒满了密密麻麻的坟头,高的叠着矮的,新的叠着旧的。”“季沉这才意识到,他们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一个星期,却从来没有在村子里……见到过任何一个老人。”“那玩意根本不是什么秘方,而是杀人的毒药。村子里的人到五十岁以后,身体机能逐渐下降,就会被看作是浪费粮食的无用之人,由亲属在他们的饮食中下入药物。不久后,他们就会因中毒,死在最美的梦境之中。”“而村长早在季沉他们到来的第一天,就看出了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才故意那东西说是他们的秘方。得知此事后,季沉匆匆带人离开,但他在走之前,派人将东西,掺到了村民的粮仓里。”“一年多以后,他夺回权利重回那村子之时,村子里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说到这,楚白苦笑了一下,轻声道:“……那一次,我也在。”他看见熊熊燃烧的、像要吞噬一切的烈焰,看见大地满目疮痍,房屋、森林、农田都化为灰烬。他看见刺眼的蓬勃火光,火光里,是一个个扭曲的人形。枪声,嘶哑的尖叫,绝望的哀嚎……整座村庄化为了人间地狱。季沉干脆利落地扫荡了整个村子,满载着一车车的战利品,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