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的错,都是我的错。&rdo;晏非呜咽着,&ldo;我去北平也应该把你带着,不应该让你一人在家中,我不该把你丢下的。&rdo;
花辞听晏非哭了,自己倒冷静了点,她迟疑了会儿:&ldo;我是在那种环境下活下来的吗?&rdo;
她挥着拳头打下那个生死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做出了个错误的决定‐‐生死人骨头硬,牙齿毒,赤手空拳的根本不会是它的对手,有这时间,还不如爬上岸溜了才是上策。花辞才刚这样想着,头顶一暗,只听到金属沉闷的声音,以及生死人在血池里搅动着,血泡咕噜咕噜的,空气在变得稀薄,花辞明白过来,有人封住了血池口,她要么憋死,要么就被生死人吃了。
但花辞还不想就这么死了,索性那生死人还算孱弱,管着血池的人没有丧心病狂地丢进来一具强健壮硕的生死人,于是花辞凭借着这几年攒得格斗经验,花了一分半,把生死人杀了。
铁盖被掀开的时候,她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但却没有多少休息的机会,血池里很快又被丢进了两具生死人。花辞吃力了起来,那两具生死人比刚才的凶残,一个来拧花辞的胳膊,另一个就抓着她的小腿狠狠地咬了起来,一大块肉被撕了下来,花辞疼得尖叫她的小腿不停地抽搐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个生死人。
她觉得在那瞬间,她是被架在砧板上的肉,是一顿饕餮大餐。
花辞不知道在那里,她究竟是靠着什么毅力撑下来的,大概是打心底里觉得晏非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只要他腾开手就一定能把她拉出这诡异的梦境。所以花辞喘着气拖着破碎的身躯,在血池里像一只野兽,靠着本能和生死人缠斗着。
她杀红了眼,耳畔好像有铃声大作,她觉得是镇魂铃的声音,但却没有闲暇顾及,到了最后她甚至彻底地放弃人的尊严,学着生死人张开嘴去咬他们,撕扯他们的肌肤。
&ldo;我那个时候,还真是顽强啊。&rdo;花辞软了身子,躺回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晏非道:&ldo;对不起。&rdo;
他还在哭,但是除了说话时带了点压不下去的浓重的鼻音之外,几乎没有动静,只有眼角有泪水滴落,像颗珠子,滴在花辞的手背上,带着人类的热度。花辞回了神,她下意识地搭了眼,过了会儿,叹气道:&ldo;我其实,不怪你,一点都不想怪。&rdo;
晏非道:&ldo;如果当时我没有把你丢在沪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明明你很想跟我去北平的,我为什么要拒绝你呢?&rdo;
花辞道:&ldo;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家里有这个营生吧,连你都料不到的后果,怪你好像有点过意不去了。&rdo;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半跪在晏非面前,道,&ldo;你带我去吃顿好吃的,看部好电影,去外面玩一玩吧,如果……你有时间的话?&rdo;
&ldo;嗯?&rdo;晏非掀了眼帘看她,他的眼眶泛红,眼尾一撇的绯红深得像是朱漆,让他整个人都凌冽起来了。
花辞不觉地伸出手想去碰他的眼尾,又觉得不妥当,才刚要把手收了回去,晏非便捉住她的腕子,他像是知晓花辞的心思般,带着她的手触碰上了眼尾。
花辞只是指尖一点,道:&ldo;颜色怎么忽然深了,像是滴了血。&rdo;
&ldo;罪孽太重,逃不过这个劫的。&rdo;晏非温声安慰道,&ldo;我早有了心理准备,不怕的。&rdo;
&ldo;但怎么好端端地会深了啊,之前,还是浅浅的。&rdo;花辞道,&ldo;有什么办法让颜色淡下去吗?&rdo;
晏非摇了摇头,道:&ldo;我已经活了一个多世纪了,再活几年没什么差别,更何况,它只是变红了而已,不会要我的性命,你不要担心。&rdo;
花辞皱着眉头:&ldo;你活着是不要担心,那死了之后呢?&rdo;
晏非道:&ldo;人死之后的事,我们本来就管不着,不如随它去。&rdo;他道,&ldo;怎么忽然想去外面玩了?&rdo;
花辞道:&ldo;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活下来了,总该行点乐,才对得起自己顽强的心性。&rdo;
&ldo;好,午饭过后带你出去玩。&rdo;晏非应得很快,但花辞并不开心,她担忧地看着晏非,晏非不大愿意讲自己的故事,总是喜欢自己扛着,花辞真怕他扛着扛着就累坏了。
花辞到客厅的时候,沈伯琅还没有走,他正在看报纸,见了花辞出来一抖报纸,道:&ldo;家主多久没掉过眼泪了,花辞,你好本事。&rdo;
花辞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坐到了沈伯琅的身旁,沈伯琅知道她有话要说,便把报纸折得四四方方的,放在手边,道:&ldo;有事?&rdo;
花辞扫了眼晏非紧闭的房门,方才问道:&ldo;他眼尾那边是怎么回事,你知情吗?&rdo;
沈伯琅道:&ldo;不知情。&rdo;
花辞愣了很久,她想过沈伯琅可能会拒绝回答她这个问题,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回答,她不可置信起来,问道:&ldo;开玩笑吧?&rdo;
沈伯琅道:&ldo;不开玩笑,我和晏非各自都有秘密,这百年来,我们甚至都心照不宣得没有问过对方当初是怎么在长生殿活下来的。晏非也不曾对我这双手产生过疑问,我偶尔逾矩,他或者不回答,或者提醒我两句。&rdo;
花辞还是难以理解:&ldo;你们都不为彼此担心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