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谢敏似是觉得放狠话不够,他艰难地撑起自己,在傅闻安侧颈处叼了一口。濡湿的舌尖扫过蓬勃跳动的颈侧皮肤,犬齿在男人的软骨上蹭了一下,如缱绻又戏弄的威胁。谢敏嗅着傅闻安身上的硝烟味道,一时分不清那是混战中留下的余烬还是信息素。或许是信息素吧,因为男人喟叹着,彻底将谢敏压在了怀里。谢敏听见有人呼唤他的名字。用一种来自遥远慨叹的声调,唤他曾使用过的那个单字姓名,被唤起姓名在过往并不是光彩的事,掌权者谓其为武器,无能者惧其是厄运,名字代表的是收割他人未尽的人生,但这与其他葬送在死地与战火中的人相比无疑是种荣耀。银,血不留刃后被暴雨冲刷的明镜般的雪亮利器。但或许是报应,那些给予他容身之所的人却因过于惧怕他的能力与冷血,选择毁掉这把听话的刀。所以银成了谢敏。如今,谢敏听见有人再次呼唤他的名字。那个双字姓名。不复清醒的特工只依靠本能寻求欢愉,他像一头断裂理智的困兽,撕咬着最靠近自己的东西,所以他用牙齿摩擦着男人风衣角的布料,喉间压抑着沾满脆弱的尾音。硝烟信息素与银桂纠缠在一起,甜腻的味道隐有占据上风的迹象,它横冲直撞又蛮横无理,试图冲破镇压它的、那屹立不动的山峦。傅闻安轻轻笑了一声,他眯起眼,将手指在谢敏的唇角抹了一下。雨是咸的。当雨水从天空掉落到谢敏的脸上,他望着面前倒塌的房屋、断裂的警戒带、死去的人群。他拿着菜刀的手没有丝毫颤抖,视线微微垂下,最终落在他脚边被开膛破肚的一只死猫身上。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这样的景象天天都在上演,在那些为冠冕堂皇宣扬世界和平的政客所忽略的角落,在那些沦为牺牲品的村落、集市、被称为无人区的荒山野岭。卡纽兰向来如此,肮脏的交易可以用人命填补掩盖,如商品一样的活物每天都在被贩卖,明码标价,卖给那些活在泡沫美梦里的平民或贵族。谢敏抬起眼,睫毛上的雨水滑落,他笨拙地蹲下来用刀刨了个小坑,雨水已经淹没了小坟墓,猫躺在里面,浑身泛着腐臭的气味。谢敏盖上土,没有哭。他只是觉得再也没有一只猫肯陪他在残破壁炉旁烤火了。男人像壁炉里迸裂燃烧的灼人火苗一般,谢敏模糊地想。他恢复了一点理智,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被撞碎又弥合,他想说服男人换个舒服的姿势,或者适当放缓动作听他讲点什么,但他的呼吸所牵扯的只是一声又一声短促的单音。外面似乎下雨了,谢敏能清晰地听见雨点拍打在车窗上的噼啪声,连绵成片,将世界笼罩在白茫茫的雨水气中。可车内的暖气源源不绝,舒缓着紧绷的神经和僵硬的骨骼,顺着尾椎向上,轻轻扑打在肩胛处。谢敏这时候才觉得买贵一点的东西确实好,但又对傅闻安不肯给“零号”多拨款的小气有所不满。所以他低头,用额头蹭了蹭男人的锁骨。可能是一种讨好吧,傅闻安神色晦暗地享受着对方亲昵的举动。就像一只一直用爪子向人的凶恶小猫,在某时某刻也愿意施舍一点温柔。碾碎骨骼的疼痛是熟悉的,那在谢敏的生命里是最有好感的尝试。毫无疑问,他有着不错的自毁倾向和更不错的反侦察意识,当他第一次感受到破坏素在体内作威作福时,他便采取了最明智的举动。他杀了所有希望他死的人,逃到了一家医院。那是一家位于安斯图尔境内的私立医院,接收了不少尚在学业的贵族少年来做社会实践,所谓的实践,不过是小少爷们体会人间疾苦的尝试,很快,锦衣玉食的人上人们就会回到金丝笼,和他们的父母畅谈一整天见到的“穷人的悲哀”。那天,谢敏忍受着信息素的折磨,在肮脏的备药室翻找纱布和碘酒时,他撞了一个人。一个,有着冷酷眼眸的人。那双眼睛深邃了很多,不复当年的冷漠与戒备,染上了一丝狎昵的欲火。对方凝视着谢敏,低声说了什么。谢敏没有听清,他的听力退化的厉害,药物所致的触感敏锐度提升让他与残疾人无异的视觉和听觉始终处于割裂状态,他膝盖压的很痛,但对方不放开他,反倒更凶悍地钳制着他的腰。对方说了什么呢?谢敏绞尽脑汁,自顾自地敲定了内容。傅闻安其实问了谢敏一句疼不疼,但他没得到回应,他刚想稍微温柔一点,就感觉怀里那只畏光的猫在他怀里缩了缩,柔软的发扫过他的喉结,特工摸索着抬起头,用鼻尖蹭了一下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