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闭上眼,从模糊的场景艰难辨认对方的名字。黑枭。学校给勤工俭学的学生提供代号,以保护其在贵族学生中不受鄙夷和冷待。“学长,舞会已经散场了,你还好吗?”不一会,黑枭走过来,礼貌问询。谢敏眨了眨眼,他想说自己还好,但又看向桌前排排坐的酒瓶,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也没想象中那么好。他喝了有几瓶?不,十几瓶?全是烈酒。怪不得有种胃部和五脏在灼烧的错觉。“当然,还好。”谢敏一笑,他风度翩翩地站起来,往外走,脚步可疑地出现一丁点虚浮的影子。“……”黑枭目送对方离开,抱起酒瓶,一个个放到侍应生的移动小车上,准备推到垃圾桶旁。。有人在跟着。尽管醉了,谢敏依旧敏锐地意识到这点,狩猎者的本能不会随他意识消沉而丧失,反而会在极端情况下被打磨得愈发锋利。迎面走出舞会大厅,连接两幢娱乐大楼的是一条空中花园布置的连廊平地,冬日冷风卷起地面积雪和残叶,远处室内泳池正在开盛大派对,射灯五颜六色,穿透昏沉黑夜。真是精力旺盛的一群人。谢敏毫无边际地想着。衣袋里的通讯器响了几声,估计是陈石和徐里问他去哪了,这种消息通常不需要管,因为没过多久,对方沉浸在下一个夜场的狂欢了,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行至边缘,沿着扶手向下望,教学楼寥寥无几的灯盏里熄灭了一个,一个穿着鹅黄色外套的女生抱着手提袋走了出来,单薄的身影融进夜色。谢敏闭上眼,他推开另一幢娱乐大楼的门,室内暖气包裹着他,他打了个呵欠,困倦感袭来。身后的脚步声重了,越来越近。谢敏绕过转角,颓靡地坐在矮凳上,他一手抓着额前头发,侧头看去,眼神不清不楚,带着酒意上头的昏倦和迷怔,眼尾发红,又撩人得很。“怎么还跟着啊,好学生不早睡吗?”谢敏叹了口气,有点扫兴地道。这一片走廊没开灯,外面是轰天的热闹,隔着一面玻璃墙,里头寂静冷清,四下无人,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你看起来很失望。”傅闻安走到谢敏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眸光黑沉,看不清什么情绪。“以为是艳遇,结果是熟人,换谁不扫……”谢敏抬眼,本是随意笑笑,但不知怎的,结尾一字没说出来。有别于初见,傅闻安身型已然长成,无论体态还是轮廓都完美过度到最典型alpha的标准,压迫感扑面而来。尤其是对方垂眸,一瞬不瞬盯着什么的时候,会让人有骨骼酥麻的感觉。谢敏久违地感到危险,他心底不快,说不清是什么引起的,或许是酒精,或许是黑暗,或许是不对等的关系。总之,他低声一笑,像是要找回场子,用鞋尖向前一够,没踹成,只轻轻擦了一下,像极了调情,但本人毫无所觉。“你到底跟着我做什么,想找我道歉?”谢敏问。傅闻安神色略有波动,但在黑暗里看不清楚。“没必要。我们关系已经这样了,再好再坏无伤大雅。反正以后都在系统里混,交好不交恶的道理我懂。至于你……长官亲自给我道歉,我怕有阴谋,无福消受咯。”谢敏懒散地笑着。傅闻安嘴唇一动,依旧没出声。“你要是于心有愧,这学期的课少给我找事就行了,也别天天跟着我。我这人记仇又没良心,说不定被你跟烦了,我当场和你打一架,连累你受处分。”谢敏说完,以为傅闻安能回,但对方一声不吭。玻璃墙外的射灯扫过,在傅闻安拔直的身躯上留下一道痕迹。紧接着,光芒映入眼底,谢敏看清了对方眼中沉郁的复杂与欲言又止。擅自跟踪别人,无端挑衅,现在又露出这幅表情。不接受他提出的和解方案,站在这里毫无动作,不摇头也不点头。到底想怎样?要做到什么程度才满意?谢敏烦得很,一阵发狠,身体前倾,一手抓住傅闻安掖在前襟的领带,用力一拉,对方踉跄,坚硬如山石的脊背被力道压弯,青年做臣服状,两人的面容骤然接近。呼吸扑在一起,矮凳发出吱嘎一声,从谢敏身上散发出的酒气炙烤着傅闻安的脸。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平静,沉沉目光顺着抓住领带的、凸起青筋的手背往上,流到对方开合的唇上。轻如羽毛般的话语像干柴,唰地擦出火花。“非得跟我跳舞,舞会结束跟踪我到这里,不接受我的和解要求,你是不想跟我闹僵,还是怕我趁你不注意爬了别人的床?”